流动着银光的图腾浮动在火红裙摆之上,扫过层层台阶,裙摆掠过之处,花草为灰烬,灰烬亦风卷走,无论她的裙摆有多长,她不会染上尘世间的丝毫尘埃。
她玩着手的弓,漫不经心地说:“这等劣质弓,我神族不知多少。”
卫折玉眯起眸子,扭头盯着她,脸『色』瞬间风雨欲。
连溯月弓突然开始颤动,像是在对她抗议。
但紧接着,少女又说:“但是,卫折玉送的,不一样。”
“……”少年默默垂目,唇角却无声无息地翘翘。
颤动的溯月弓也偃旗息鼓。
卫折玉睫『毛』飞快地颤颤,漫不经心地“嗯”一声,又问:“为什么……不一样?”
汐姮说:“因为我是你孵出的。”
卫折玉:“……?”
他表情又是一僵,像是戳到什么难以启齿的,脸『色』有些难堪。
先前她没想起倒还好,现在她一想起这些,卫折玉就想起自己从前的丢人样子。
起初他饥肠辘辘,本是想吃掉那颗蛋的。
可惜他咬一口,没咬动。
后便抱在怀里取暖,整天捂着它,放在自己胸口,不曾想真的孵出一条龙。且这条小龙刚孵时,便是会叫人的,男孩儿猝不及防,她软糯糯地叫一声“娘”。
卫折玉:“……”
现在他一时『摸』不准,他在她眼里,究竟是敌为友的朋友,还是从小依为命的竹马,还是孵她的娘亲。
不一样,到底是哪门子的不一样。
少年的眼神又阴郁起。
汐姮从头至尾的语气是很平淡的,虽然她不懂什么是在意不在意,但是她卫折玉划入“养大自己的人”的范畴,哥哥一样。
她不谈感情,她只讲道理。
就在此时,汐姮突然到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谢姮!谢姮你等我一下!”
她眯眼转身,看到一个小姑娘跌跌撞撞地朝自己跑过。
又是个凡人。
似乎是叫舒瑶,与她从前是朋友。
但朋友是什么东西?
汐姮眸底一冷,在舒瑶靠近她的刹那,突然抬手,凭空掐住她的脖子。
舒瑶本满心欢喜,猝不及防她掐住脖子,难以置信地瞪大眼,整个人缓缓漂浮在空,双脚不住地空踢蹬。
她用力地挣扎,隔绝的空气却越越多,只发出微弱的呼唤。
“谢姮你……”
谢姮居然要杀她?
汐姮看着她,双瞳布满杀意,“我记,我方才已经说过,再有人敢冒犯我一次,我会杀掉。”
谁也不例外。
汐姮慢慢地缩紧手指。
她看着舒瑶的脸『色』越越惨白,挣扎的幅度越越微弱,唇边噙着的冷笑越发冰冷。
舒瑶仰着脖子,始终望着少女熟悉的容颜,眼前的景象越越模糊。
眼前的人冰冷且高高在上。
可她就是谢姮。
舒瑶设想过很多场景,却从未想过,自己根本连多说一个字的机会的没有,就要杀。
舒瑶做很久很久的心理准备,打从知晓谢姮时日无多时,她就一直在安慰自己,人的一生总有离别,她只要在谢姮活着的时候,拼尽全力地对她好就好。
就算到谢姮剜心的消息,她没有什么特别难过的感觉,只感觉心空空的,好像缺点什么。
可现在,她才突然意识到。
她真的失去谢姮。
谢姮再也不会保护她。
再也不会牵着她的手,对她说“有我在,别怕”。
再也不会在危机之时从天降,如此温柔地抱抱她。
舒瑶眼角的泪却不住地顺着脸颊滚落。
脑子混混沌沌,逐渐没力气,双手垂落下。
“啪”的一声,她手的簪子坠落在地。
簪子上的龙髓玉猝然发出一道白光,朝汐姮『射』去,汐姮猝不及防『射』右手,蓦地往后退几步,皱眉盯着地上的簪子。
舒瑶即将失去意识的瞬间,骤然坠落在地,她眼前重新恢复光明,捂着脖子大口地喘着气,又慌『乱』地去捧起地上的簪子,紧紧护在怀里。
——“你拿护身簪子,活长长久久,待我醒,才重新与我逢。”
是谢姮在保护她。
原谢姮送她簪子,却是这样的用意。
舒瑶哭更加凄惨,眼泪打湿领口与袖摆,再也什么不顾,只蹲在地上狼狈地哭出声。
仿佛要有思念与委屈,付诸于这一场哭泣。
“呜呜呜谢姮……”舒瑶哭直打嗝,鼻涕眼泪止也止不住,“谢姮我真的好想你……”
汐姮恍惚地盯着她。
从没见过有人在她跟前哭丧的,哭这么惨,还是哭她自己。
许久,少女沉默地扭过头去,冷硬道:“别哭。”
“……我不杀你。”
她虽无再对眼前的人有感觉,但既然是她“临死前”亲自给的簪子,便说明,这个人的确很重要吧。
虽说她不许别人冒犯自己。
但这也算……一个特殊情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