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稳住心神,接着往下写。
豫宁王走过来查看,站在她身边,伸手在宣纸上点了点,对她道:“这个人的名字写错了。”
“啊?”云初转过头,刚想问他错在哪里,豫宁王却倾身靠得更近,握住了云初执笔的右手,带着她将那个字涂抹掉,边写边道:“应该是这个字。”
两个人距离极近,云初几乎整个儿的被他环抱着,肩膀抵靠在他的胸口处。对方的手掌握着她的右手,热力从手背沿着手臂一直往上蔓延,竟神奇地驱走了先前那种冷颤颤的感觉,令她感到有些心安。
但更多的是羞赧,她还不习惯有男子靠得这么近。豫宁王的衣衫上有一种淡淡的熏香,现在她能够闻得很清楚。
云初轻轻抬起头,拓跋绍正好也低头看过来,视线对到一处,豫宁王似乎怔了一下,而后很快松开她。
除了熟记京城的信息之外,豫宁王也时常让云初练习琴棋书画等技艺,这些都是荒废不得的,想要在昭阳宫中出人头地,样样都要做到最好。
在这样平静的日常中,时光流水一样逝去,转眼就到了年底,云初和豫宁王一道从信都出发前往都城。
路途半月有余,在一个晴朗的冬日,马车终于抵达平城。
隔着厢壁,云初就听到了外面熙攘的人声,冲淡了一路行来的寂寥。她望了望马车内对面坐着的豫宁王,见他正闭目养神,便悄悄往车窗那儿挪了挪,抬手掀开车帘的一角。
冬日的寒风扑面而来,吹得她颈边的白狐裘贴到脸颊上。云初心里隐隐有些兴奋,为初步达成了目标,也为生平第一次来到帝国的都城。
她将帘子掀得更开,看见笔直而宽阔的驰道上有许多车马并行,流水一般汇向前方巍峨的都城。
这座城是在汉朝平城县的基础上扩建而成的,因其处于汉族与北方游牧民族的交界地带,而以“平”命之。自大魏立国时就被定为都城,历高祖、太宗、文宗三世,如今已是整个北方的心脏。
寒风很快将云初的手吹得冰凉,她放下了帘子,将双手放在嘴边,轻轻呵了口热气。
豫宁王睁开眼看她,刚想说话,随从在外面道:“王爷,临川王府的车驾在咱们后边,老王爷想请您过去说两句话。”
临川王是宗室的长者,此次也是入京赴除夕宴的,正好两家在路上碰见,豫宁王便起身道:“孤去去就回,阿瑗你先进城。”说着把一个手炉递给云初,下了马车,命车夫继续朝前走。
云初一个人在马车里,捂着手炉,正在思考接下来的事情,不多久,车子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云初掀开了帘子。
护卫道:“前面的路堵住了,咱们的马车太宽,过不去。”
云初朝前看了看,他们这会儿正靠近城门外,正是人最多的时候,马车前后左右几乎都挤满了人,再朝前实在是走不得了,除非动用王府的威权驱赶百姓。
云初道:“先将马车停到一边,等人少一些再进城吧,不急这一时。”
在马车上颠簸了一路,云初早就有些筋骨酸软,正好也可以下车透透气。
她一下来,立刻感觉到四周都是拥挤的人潮,有许多从外地赶来参加除夕大宴的王公贵族,也有寻常的入城百姓。
“停到那边吧。”云初指了指道路的左侧,对车夫说道。
还没来得及行动,后面忽然传来呼喝声:“喂!前边的那辆车,往旁边让一让,让燕王殿下的车驾先过!”
云初抬头望去,见一个拿着鞭子的人正冲着他们叫嚷,应该就是那什么燕王殿下的家奴。
对方的态度十分嚣张,显然是横行惯了的,云初心里有点不舒服,但她本就打算要挪车子,便也不跟那些人计较,直接让豫宁王府的侍卫指挥着将马车停到路旁。
那燕王府的马车驶了过来,只是因为百姓众多,速度快不起来。马车前是几个侍卫模样的人在开道,呼喝着用长鞭和棍棒驱赶百姓。
云初本想快步离开,离他们远一些,可被驱赶的百姓四处避散,有一群人挤到了她这边。
燕王府的人还在推搡着,许是不耐烦了,其中一人看见一个才刚及腰的小孩儿挡在面前,抬脚便踹了过去。
那孩子被人当胸一脚,身子顿时失去了平衡,“啊”的一声向后倒去。云初就在他后方,本能地伸手接住那孩童。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这一脚的力道实在太重,那孩子疼得呜呜哭了起来。
云初忍不住抬头看向那护卫,斥道:“路途拥堵,难道贵府就要这样一路驱赶着过去吗?为逞一时之快而不恤百姓,天子脚下焉有如此霸道行径?”
“天子?”那护卫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我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这平城到底是谁做主!”说着就挥鞭向她打来。
云初没想到京城城门之下竟有这般不讲理的人,仓促之间,连忙护住了怀里的孩童,别过脸,紧紧地闭上眼睛。
她屏住了呼吸,浑身上下都绷得紧紧的,预料之中的鞭子却未落下来。
云初慢慢睁开眼,看见那原本要挥向自己的长鞭被一把剑给缠住了,缠在刻有云纹的剑鞘上,剑拿在一个人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