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满打横抱着林让,目光戏谑的看着林让,他从言语到表情,甚至动作都非常轻佻,本以为林让脾性再好,定然也会发怒。
令魏满没想到的是,林让两个施舍的眼神都没有给他,目光依然冷淡,然后……
就没有下文了。
林让不反抗,亦没什么特殊的表情。被一个男子抱着,也不觉着羞愧,也没有恼羞成怒,一张清秀的面容透露着死寂的平淡。
魏满保持着打横的动作,僵持了一番。
林让可算是开口了,侧头看了看他,语气十分平静的说:“不是去榻上?”
魏满:“……”
魏满头一次有种脾性顶到了肺,一直往上冲,差点把自己给气炸的感觉。
魏满自小聪慧,却从不把自己的聪慧用在“正道儿”上,不学无术,飞鹰走狗,结交各种狐朋狗友,三天两头招惹事端,把他父亲魏太尉气的暴跳如雷。
他活到如今,年纪虽不大,但从未被人气过,如今还真是头一番。
魏满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看着林让,他很想开口询问林让,旁人对于自己的轻佻行径,经常气恼又动怒,为何唯独林让,不气恼也不动怒。
不过魏满转念一想,万一自己开口问了,林让再说什么话揶揄自己,吃亏的岂不是自己?
魏满便没有发问,点头说:“好,上榻。”
他说着,直接将林让抱到榻上,轻轻放下来。
林让一直躺在地上,方才就冷的紧,但是因为一天多未曾进水米,实在没有力气动弹,因此才一直卧在地上,其实林让还想感谢魏满来着。
魏满把饼子给林让,让他吃着,自己便十分随意的坐在一边,说:“你也看到了,佟高狼子野心,在小渡口那般对人主呵斥,如今回了玄阳,自己住在安显殿享福,却把你扔在长显殿严加看管。”
魏满说着,凑过去一些,笑着说:“你说这佟贼,可有我待你一半好?”
林让没说话,也不知道听到了没有,反正只是捏着饼子慢慢的食。
饼子很硬很冷,干的掉渣,里面虽然加了肉,但是肉也冷了,柴得厉害,林让吃起来却很斯文,不急不缓,咬一口慢慢的咀嚼,细嚼慢咽的,仿佛在吃什么稀罕的食材一般,浑不像足足饿了一天多的模样。
魏满见他专注的食着饼子,根本不理自己,就自问自答的说:“那佟贼是万万不及我的。”
魏满说完,林让依然在慢慢的吃着饼子,还用手拢着碎渣,不让碎渣掉在榻上。
魏满也不知道为何,突然觉得那被林让细嚼慢咽的干饼子,突然变得异常美味起来,甚至散发着香味儿,刺激的魏满食指大动。
魏满咳嗽了一声,说:“我说了这么多,你便没有个表示么?”
林让看向魏满,轻轻擦了擦唇角的细渣,完全咽下一口,这才淡淡的说:“哦。”
魏满盯着林让等了半天,就等了他一句“哦”,紧跟着整个长显殿又陷入了死寂的沉默之中。
魏满抹了一把自己的脸,说:“说了半天对牛弹琴,你还是不告诉我宝藏的地点?”
林让吃着饼子,也是头一次,心中升起浓浓的无奈,他把最后一口饼子放进嘴里吃完,说:“我很感谢你带来的水和饭食,但是……我仍然不知道宝藏的地点。”
林让没有说谎,说的都是大实话,但是魏满一听,显然不信,嗤笑了一声,说:“看来你还是没看清实务。”
魏满说着,收敛轻佻的笑意,眯起一双棱角分明的虎目,微微蹙着眉,他长得本潇洒多情,但蹙眉眯眼的时候竟然显得十分威严。
魏满冷声说:“林让,这里是玄阳城的皇宫,你已经在皇宫之中,你以为佟高会放了你?你交不交出宝藏,佟高都会杀了你!”
林让听着魏满的冷言冷语,饮了一口水,说:“我知道。”
魏满又说:“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同我联手,只要你告诉我宝藏的地点,我定然保你周全,全须全影的护送你出玄阳城,我魏满也不是玩恩负义的小人,绝对会给你留一笔钱财,让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如何?”
林让没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魏满,他并不是消极抵抗,只是在思考,自己到底该如何措辞,魏满才会相信自己。
林让说自己不是林让,魏满不相信。林让说自己不知道藏宝的地点,魏满还是不相信。
偏偏如今的林让,变成了往日里十恶不赦、假话连篇、谄媚奉承、罪大恶极的大宦官林让。
真想一想,也不赖魏满不相信他。
魏满盯着林让看了一会儿,说:“佟高残暴,倘若他得到了宝藏,不只是玄阳城的百姓,天下苍生都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不错,我的确有私心,天下之人谁无私心?但你若将宝藏交与我,起码我能扭转这乾坤世道,总好比喂了佟高那豺狼虎豹!”
魏满说的慷慨激昂,言辞切切,再加上声音低沉磁性,说出来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字,都充斥着信服感。
魏满反问说:“你不信我?”
他本以为林让还是没反应,哪知道林让很自然的说:“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