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当归回到院子,率先打了桶井水洗脸。井水冰凉,泼在脸上十分舒爽,他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方才在船上时,他差点没一头栽下去泡个澡。
“别往身上泼!”灶房门口青柠举着铲子一脸不高兴。
程当归嬉皮笑脸:“娘子但请放宽心,为夫自己就是大夫,自然晓得这些道理,是万万不会往身上浇凉水的。”
青柠脸色这才缓和了不少,夏季本就热得难受,有些人下地回来,热了一身臭汗,为了舒服常常不管不顾打了井水就往身上浇。如此是痛快了一时,然而等年纪大了,统统落了一身的毛病。这人一向不拘小节,真怕他会这么干。
“他们呢?”
“他俩在后面赶牛车呢。”篱笆院里从正屋门口至大门处,铺了厚厚一层稻谷,程当归弯腰拿起其中一支稻穗放在掌心,两手合并后搓了搓,然后摊开来看,笑道:“谷粒饱满,咱们今年的收成还不错。”
青柠也是会心一笑,这是他们在一起第一年的收成,见证了他们的点点滴滴。
“镶银两人快要回来了,你过来帮我把饭菜端进正屋去,我去李婶家把大娘接回来。”
赵大娘如今身子骨是越来越好了,村里人常说多半是有了儿媳高兴的。常言道冲喜冲喜,还真管用,看大牛家的小媳妇,每天烧火做饭摊晒稻谷,多能干,她老人家为此高兴了许久。
田里活计几个孩子都不敢让她下手,唯恐不慎扭伤了。老人家闲来无事,瞒着几个孩子奔山里头采了不少野菜。
赵犇道:“娘,您身体多有不适就在家休息,别老往山里跑。”
镶银也道:“是啊,娘,您需要什么尽管说,有我和阿牛哥呢。”
赵大娘呵呵笑道:“知道你们孝顺,娘这不是被闷坏了嘛,就想出去透透气,偏你们还不让我割稻。放心吧,莫说一些野菜了,等秋天了,娘天天上山给你们采果子吃。”
程当归连连点头:“对对对,大娘说的对。记得小时候我最喜欢吃大娘采来的果子了,又甜又脆。”
青柠往他碗里夹了道凉拌芹菜,嗔怪:“行了你,怎么什么话都有你插嘴的份,赶紧吃饭吧。”
“遵命,娘子!”滑稽讨好的样子惹得众人大笑。
晌午是太阳最大的时候,这个时辰晒稻谷是最好,两家五口人吃了饭立马忙活开了。女人们自然还是刷锅洗碗,男人则拿着铁叉来回翻动稻谷。稻谷晒得越干越好,这样日后才好脱粒去皮。
如此忙了一阵子又是一身汗,青柠见两人汗水淋漓,笑道:“看你们这么勤快,奖励你们一番。镶银,去把屋里的西瓜给切了。”那西瓜还是七夕那日在庙会边上买来的呢。说完径自提着泔水出了院子去喂牛。
因为还要用,大黄牛就没往赵犇家里牵,而是拴在了程家院子外面左侧几步远的杨树下。一来可以让它午睡乘凉,二来它若饿了,头一抬就能够着头顶的树叶。
枝叶茂密的大杨树下,身着一身粗布衣裳腰系围裙的妇人,微微倾身,修长的手指来来回回温柔的在为大黄牛顺毛。微风吹来,拂动她的发丝,妇人头顶的发髻稳稳簪起。她面容姣好,眉眼温柔,嘴边噙着细细小小的笑。
她似乎察觉出了什么,转身见男人立于她身后五步远。他逆着光,顶天立地,夏季最灿烂的阳光打在他身上,让那张俊秀的五官显得愈发温柔。
她笑得温柔:“瞧什么呢,我就喂个牛,有什么好看的。”
他也笑,声音轻柔含着宠溺:“喂牛的确是没什么好看的,好看的是喂牛的妇人。”
青柠不禁脸红,嘴里不依的嗔怪:“不害臊!”她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西瓜。晶莹绯红的瓜瓤,黑亮亮的瓜籽,还有断断续续往下滴个不停的西瓜汁。一口咬下去,味甜汁多,仿佛带了魔力般,方才的燥热统统消失殆尽。
“甜吗?”程当归见她面露欢快,提着喂牛的木桶走来,笑问。
青柠得意轻哼:“当然甜了,这西瓜还是我挑的呢。”
“是是是,娘子最厉害了,不多这话可不能在镶银面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