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知晓,他从未打算放那个他救回来的叫镶银的小姑娘离开这里。
程当归是父亲那一辈搬来这里的,当时就他们爷俩儿,所以在这村里他并无亲戚。赵大娘在邻村有个表哥叫陈柱,就是赵犇的表舅,所以这年后就需要走动走动了。
陈柱倒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人也没什么心眼,倒是挺重亲情。平时赵犇跟程当归若是都不在家,赵大娘就会被接到他这里来住上几天。当然,事后赵犇都会送些东西以作答谢。可他妻子田氏却是厉害的,尤其那张嘴,吧啦吧啦的有时别提有多招人烦了,又爱贪些小便宜。
见赵犇跟赵大娘前来并未带多少东西,嘴一撇,扬声阴阳怪气道:“哟,表妹跟大牛来了啊。你看你看,来就来吧怎么还带东西啊,咱都是一家人,不兴这些的,看你们客气的。”嘴上是这么说,但到底想着东西。她迎上前去打量一番,是几个鸡蛋还有两条赵大娘自己做的腌鱼跟腊肉,陈柱最是喜欢吃这个了,但都不多,还有几张甜饼。
“瞧瞧还带了这么多东西,快快大牛就帮表舅妈送屋里吧,这么多东西舅妈还真拿不动呢。”
“我来吧!”一道秀气的声音响了起来,然后就见一个扎着双辫穿着碎花小袄的小姑娘走了过来,接过篮子后对赵犇甜甜一笑,然后道:“表姨累了吧,快进屋歇着吧。小梅最喜欢吃表姨做的腊肉了,今儿个晌午表姨一定要陪梅子多吃点。”
陈柱笑骂:“你这丫头,整天就知道贪吃!”
陈梅噘嘴不依道:“明明是爹您比我还贪吃。”又偷偷看了赵犇一眼,垂首快步走向堂屋。
田氏见闺女那副羞涩的小女儿模样,恨恨的翻了赵犇一眼。真不明白,这个闺女打小就讨厌大牛,曾经还欺负过他呢,怎么自打去年揍了福顺那货之后就开始爱黏着他了呢。她就一儿一女,她还指望能让闺女嫁个好的她好享享清福呢。如今倒好,享清福?呸,甭指望了!就是个养不熟的赔钱货!
赵大娘虽然脑子混沌,但她也不是真傻。打年轻时她跟田氏这个表嫂就说不上话对不上盘,瞧不上此人的小鼻子小眼,跟那一溜的弯弯肠子。若非念着表哥的好,这种亲戚她才懒得走动呢。
陈柱家里一儿一女,儿子陈贵,是村里数得着的正经小伙子,长得也有模有样,入了春算是十九岁了。平时除了帮帮家里的农活,农闲时也会到外面集市上找些零工打打。这女儿就是陈梅,是个挺俊的闺女,今天算是十六了。女孩子本就手巧,在家里也能做些针线绣品让陈山贵拿到市集上叫卖,因此家里生活方面也算可观。
院子也是篱笆院,正前方一溜的三间石屋一间土房子,靠最左边的土坯房是库房,专门置放粮食农具用的;紧挨着的是堂屋,陈柱两口的屋子,再数过去是陈梅的,最边上那个是陈贵的。外面瞧着房子也是挺新的,因为是三年前动工完成的,毕竟孩子大了,不能老住在一个屋子里,这样不管老少都不方便。
往前来了院子左边是个茅草灶房,挨着灶房是一口井,井边放着个水桶,还有一些蔬菜。右边挨着新房子三五步开外放了两个鸡笼,笼子是开着的,倒是没有鸡。再数过来就是院门口,在刚进门的地方是个倒立的破缸,里面躺着一条大黄狗,恹恹地打着呵欠。
赵犇让他娘指使着正在劈柴,他边劈柴边来回打量人家家里。那双大黑眼来来回回巡视好几遍,眼睛一眨一眨的。家里房子太少了,虽然现在都在当归家住,然而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镶银……
她在自己家里,他也不想让她离开,那他就一定要好好干活挣钱把她留下来,然后……娶她……这些都是需要钱的。
家里房子就两间,他跟娘住一间,还有一间是灶房。至于那些放农具粮食的库房他家根本没有,因为娘的病,他家里地里根本管不过来,所以渐渐收成也就少了,每每一年收的粮食就刚好够一年吃的,哪还需要库房。
但是现在不同了,家里多了个人,他不但要盖房子,还有把田里管好,一定要!
陈梅在井边择菜,眼睛时不时溜过去几眼。冬天的柴闷潮,不易劈开,但是赵犇不同了,他力大如牛,一斧子下去就是咔嚓一声。田氏也是瞧上了这一点,才准许这孤儿寡女来家里走动好给干点活,要不以她的脾性,早撂挑子把人讥讽走了。
虽然隔着厚厚的衣裳,但光看那下斧子的气势,她也能想象出表哥手臂上那坚硬厚实的肌肉……要是能给表哥做媳妇,她一定会幸福的!人老实不说,还能干,而且关键是表姨的病,时好时坏,还不知能活多久呢。
为了表姨的病,表哥都二十好几还没说上媳妇,如果她肯屈尊嫁过去,那表姨一定很高兴。再过一年给添个大胖小子,那以后家里家外还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家里农活全都交给表哥,不用起早贪黑,不同晒得村里其他人一样,年过二十五就开始老得的没个看头,皮肤粗的要命。
她就在家里守个孩子,不是逍遥自在?再者村里人也会赞她心好、善良,为了给老赵家留个后,竟也肯嫁个一辈子只能当鳏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