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空和尚观望了全程后,对着吴长保竖起手掌念了句佛门通用语,然后才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道:“吴施主,白鸣寺怎么走?”
“白鸣寺在离我这里五里地外的……嗯?您是……牛首山上的照空大师?”吴长保几乎条件反射的要回答问?题,完了话出半句回了神,才发现屋里角落的凳子上居然还坐了一个人,又惊又讶时?竟觉得此人好面熟,于是试探性的问?了出来。
照空和尚慈悲为怀的点了点头,“吴施主之前去过白鸣寺。”
他用肯定的语气跟吴长保说话,吴长保居然也没反驳,然后照空和尚笑了笑,“吴施主既懂他人苦,又懂他人悲,何苦要做个嘴硬不?饶人的恶人?很该维持本心才是。”
吴长保听他这么说自己,当即自嘲的笑了笑,脸上露出的是楚屏看不?懂的悲哀,“大师不?懂,好话向来没人听,自食恶果后才知?后悔却已经晚了,我就是太恨自己从前过于苦口婆心,要是能狠下心打骂,也不?至于……算了,说那些干什么,都特么过去了。”
一行?人从派出所里出来后,楚屏才将疑问?问?出口,“师傅怎么知?道吴所长去过白鸣寺?还知?道他心里装着悔有着痛?您怎么看出来的?”
照空和尚走在楚屏与季骁中间,听楚屏问?完才抬了抬眉毛,道:“他穿着便装,一身烟火味,我诈他来的。”
楚屏:“……那万一猜错了呢!”
照空和尚摸着小胡子道:“猜错就猜错了,我又不?损失什么。”
季骁深知?自己师傅私底下的性子,于是忙截住话头继续往下问?,“师傅是怎么知?道吴所长心里有隐痛的?他看起来很正常啊,很冷漠的正常。”
照空和尚呵呵笑道:“这就是朋友多?的好处了,他呀,是白鸣寺的老主顾,二十来年了,自到这里上任开始,每月初一十五都会去,说来,也是个可怜人。”
楚屏有些不?可思议,鼓着嘴道:“他可怜?他有什么好可怜的?吃公粮领福利,等退休了就能安度晚年不?愁吃穿,他才不?可怜,可怜的是他治下没人解救的被家暴害惨了的女人们。”
照空和尚没接话,过了许久才悠悠叹道:“他说他没孩子的话你听见了吧?他其实是有的,白鸣寺里的长明灯,他替他女儿点了已经有十多?年了,你说他能吃穿不?愁安度晚年,可实际上他每月的工资都交去了白鸣寺,他呀,只?是个替女儿报不?了仇的无能父亲,靠着早年功勋才得了个小地方所长职位,与他同资历的都有当上局以?上的干部了,他守在这里,也只?是在守一个结果而已。”
钱永林一直跟在后头听着,这时?才接过话头,“我们大队长早说过以?他的渎职行?为前些年就该被免职了,结果一年又一年的他仍旧在这里干着所长,原来是上面有人么?”
照空和尚摇摇头,“不?全是这个原因,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等明天我上白鸣山去问?问?,这两天你们就在招待所里呆着,听他的,别往外头去,这里确实不?太安全的样子。”
楚屏虽然还在气吴所长那种?事不?关己的处事态度,但?听照空和尚说起他女儿的事后,心里又对先前骂他的话有些后悔,她?边往前走边回头往派出所方向望,然后远远的与站在窗前目送他们离开的吴长保对上了视线。
那是一种?暗藏着思念、后悔、悲痛与不?顾一切的疯狂执念,像有一把火要把眼前所见着的一切都焚烧殆尽一样,锋利又阴狠,吓的楚屏左脚绊右脚的差点栽个大跟斗。
季骁:“……小心,你在看什么?”问?完也回头往楚屏的眼神落脚处望去。
却见那窗前的吴长保此时?已经又变成了刚进门时?的那副样子,面无表情中还带着嫌弃。
楚屏紧张的咽了下口水,觉得这个地方真是处处透着邪性,如果不?是政府方向的楼顶上挂着飘扬的国旗,她?都要怀疑这里有没有进入新中国治下。
跟法外之地似的,处处透着无法无天。
第?二天,钱永林收到了他们局长的电话,要他带队回去,这里的事不?准再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