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坐在无容床榻边上,手中端着一碗汤药,正在慢腾腾无意识的搅着,脑海中全都是“把自己弟妹睡了”的五雷轰顶感。
从道理上也不是过不去,毕竟他有胡人血统,纳了嫂子继母弟媳问题不大。
只是……从道义上来看——
自己手里的药是给无容堕胎用的,而他不管是出于故意还是过失,是出于疏忽大意还是过于自信,事实总归是昨晚上才临幸了别的女人那女人还是自己弟妹,无容要堕胎本就心情不好,如今又是这么一番雪上加霜……她要是生气了,说他两句倒是还没什么,气坏了又如何是好?
告诉她?
不告诉她?
在李世民还在为这等“生存还是死亡”的问题而纠结的时候,无容悠悠醒转,然后涩然开口:“二郎……”随即有些惭愧的道,“宫人不小心走了火,又让你担心了。”
李世民勉强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微笑的凑上前来,从案几上淡淡定定的端过来一碗汤药:“什么话……我是你夫君,照顾你份属应当。来,咱们先把药喝了。”
无容点头,本想喝下那药。
才喝了一口,却原模原样的吐了出来。
那双眼睛清凌凌的看着李世民,声声入耳,字字诛心:“为何是这个?”
李世民愣了愣,看了看那碗药,又看了看无容,抵死不认。
无容轻叹一声,摇头道:“当年生下丽质之后身子不好,不宜怀孕,于是在调养的过程中,因着也不用避什么会让女子暂时不好怀孕或者滑胎之物,即便于医道依旧一窍不通……这碗堕胎药,我还是看着太医配过的。”
李世民没说话,只看着无容。
“我又怀孕了?”无容摸了摸肚子,苦笑,“妾身相信二郎深情,必然不会做对妾身不利之事,更不可能容不下咱们的孩子。想来,应该是这副身体可能承受不起,所以只能兵行险招,若是我好好怀着孩子生下来,只怕凶多吉少。二郎如此,多半是确实无法可想。”
李世民不语,只沉默着把那碗药又递给无容。
无容摇头,护着自己的肚子:“我不喝。”
李世民红了眼,看着无容,声音嘶哑却沉静,言语之间是寸步不让的气势:“我不想强行灌你药。”
“二郎知道的。”无容微笑着,却是泪流满面,“阿容固执起来,可绝对神鬼辟易,二郎要强灌便强灌,无怪阿容与您翻脸。”
听着她温柔却决绝的声音,看着她死死护着自己的肚子,李世民长叹一声:“当年我们征讨薛举的时候,我也不想喝药,是你一口一口的喂给我,也不嫌弃我呕出来之后恶心。”
“二郎说夫君照顾妻子是应有之义,话说反了……理应是妻子好好照顾夫君的……说起来是我失职,不能好好侍候夫君,还让你担心了。”
“我是说……你要是不愿意,我也可以和当年一样……”
无容惨然一笑:“阿容说了,您一定要打掉孩子,如今阿容浑身酸软也没什么反抗之力,最能威胁您的,不过我这一身而已。”
“前些日子我病倒了,也是你衣不解带的照顾着我,即便是我在睡梦之中,都能感觉到你在身边,若非如此,我估摸着也不会睡的如此安心。”李世民柔声道,“我害怕……我害怕什么时候醒过来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我害怕你什么时候离我而去,空留我在这世上熬日子,真到了那个时候……你让我……如何是好?”
无容温柔一笑,却看到了李世民掩的严实的衣领中,若隐若现有一抹红痕,忽而声音有些自嘲:“有句话叫做大丈夫何患无妻……”
“屁话!”李世民似乎被刺痛了,忽然冷冷道,“你信不信,我一辈子永远都只会有你一个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