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的,当年安业把哥哥和我逼的无路可走,算是我这辈子最不堪回首的记忆。”无容眨眨眼睛,“我也没有那么小肚鸡肠,该优待当然还是要优待,即便不看在他份上,也不枉父亲疼我一场。再说了,也过了那么多年,那些小事情,该忘的都忘完了。”
李世民温柔笑道:“你从来宽厚,当年灵芸对你下毒,你不也没怎么在意,是以对安业优待,朝野之间,也都说你贤德。不过如今这回事,不管安业和你之间是有个什么恩恩怨怨,既然已经有了造反这事……你不插手,我把与你的旧怨与和我的新仇加在一起,一并解决了便是,绝不让你忧心。”
无容无力的笑笑,叹道:“安业的胆色您也不是不知道,要是没人说什么,他怎会有那么大胆子?”
“你是说……”
无容慢腾腾的,从手里拿出来那个居然没摔碎的玉佩:“这是安业给我哥哥的。哥哥看出事情没那么简单,便来找了我,这玉佩……是尹德妃的贴身之物。”
李世民猛然就皱了眉头——
话说到这份上,他如何还不知,这就是和太上皇有关。
如果太上皇依旧有还政的想法这么个大猛料被逼急了的长孙安业说出来……
不管这事是真是假,都是一阵子血雨腥风,多少人都要为了长孙安业陪葬。
“不说还罢了,这么一说,只怕安业还真的,不得不杀。”他突然便有几分阴鸷,整个人的温柔表情都下来了。
无容抬手,尽量把他紧蹙的眉头拉开:“别那么紧张,事情我解决了。”
李世民看着无容,叹:“多谢的话我都不想多说,只感觉有你在后面,我总可以为所欲为。”
无容抿唇一笑,道:“所谓夫妻一体,帮你解决这些微末之事,也是我为人/妻子的责任。”她依旧坚持要给李世民讲清楚是怎么处理的事情,“我给安业说了,只是说两句话,说不好还能留条命,若是敢攀诬皇室,必然碎尸万段。”
李世民何等人物,说到了这份上当然已经完全了解了情况——
如今能威胁长孙安业这滚刀肉的,也只有他一条命。
如果给他留一个可能会有命在的选择,那么他就会把最深层次的秘密永远的变成秘密。
如果一定会死,那在最后又造成一次皇室血流成河,让皇室又一次声名扫地,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您肯定不愿意让他暴毙在狱中,所以……只能留他一条命。”无容苦笑,“暴毙这种事……您不屑做,我也不屑。”
李世民长叹一声:“朕一生啸傲,却不曾想,在这种事上,居然被人掣肘。”
无容摇头,劝道:“这是我的错,二郎何必自责?”
“怎么说?”
“毕竟内宫之事,与陛下无关。”无容挣扎着要起来,“妾请罪。”
李世民忙忙把她按下,苦笑:“你我有话这么说便是,既然没人在侧,也不必非要分个君臣上下。也看着点孩子。”随即又懊恼道,“这条命得留,但是我们应当怎么留?十恶不赦之罪,便是八议都可不考虑的,留他一命,如何对臣子交代?万一谋反也不死……也不妥当……”
“天下人都知道安业曾经如何对我,如今我既然是皇后,只怕当年旧事,已经天下皆知了吧。”
李世民点头。
“如今要把他处以极刑,当然,十恶不赦理所应当,但是若有人非要嚼舌根觉得是我在伺机报复,也没问题吧。”
李世民苦笑:“若是你一开始就没有见无忌也没有去见安业,自然和你无关,但是现在既然已经见过,也不奇怪有人以为你要报复。”
“皇后是个会报复的人,这对于国朝不利吧。”
“当然。”
“那就好。”
无容迅速从榻上躺着的状态变成了跪姿,全程还能顺利的护着自己的肚子保证不委屈了孩子,迅速开口:“安业罪诚当万死。然不慈于妾,天下知之;今置以极刑,人必谓妾所为,恐亦为圣朝之累。”
随后给李世民磕头,额头乌青,眼泪随之落下,让人见之伤心闻者落泪。
就那么滚下榻来,李世民慌乱之中手中的参汤一个拿不稳也摔碎在地。宫人以为发生了什么,急急忙忙的走进来。
李世民看着无容这么迅速的进入角色,眨眼之间跪下苦求落泪全套干完,从头到尾就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苦笑的摸了摸鼻子——觉得这也就是他,别人谁有那个能力,迅速的和她保持思想一致步调雷同?
他很迅速的,脸也冷下来。
宫人们就不解了——
刚才还是夫妻之间为了新生的小生命各自欢喜,夫君端着参汤愉快的和妻子聊着怀孕需要的注意事项,怎么这分分钟就变成了皇后怀着大肚子都跪在地上额头乌青涕泗横流,皇帝一脸公事公办恨铁不成钢?
“十恶之罪,罪不可赦,如今既然皇后求情,死罪难免,活罪难饶。”李世民肃然起身,“朕会流放长孙安业,皇后莫要再说。”
宫人们了解了——
皇后有个那么不成器的哥哥,也真是苦了皇后了。
李世民身边的书记官冲进来之后也理解了——
皇后贤德,不愿伺机报复,这是在给自己哥哥求情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