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道:“如今是冬日,即便有些严寒,但春天总会来的,何况今年的冬天,也没有那么冷。”
李世民忽然心里似乎有个地方被戳中了,深吸一口气,道:“是啊,最冷的时候都过了,如今我们……没理由过不去。”
——
“三哥那可是造反?要见我?”无容看着面前的长孙无忌,声音冷淡,“这种混账话,哥哥便当做没听到,何必告诉我?”
长孙无忌苦笑:“我要是能瞒得住,当然会瞒下来,如今成了这个局面,我不过是徒呼奈何而已。”
无容来了兴致:“有什么情况,是哥哥都需要徒呼奈何?”
正常的事情一般也到不了她耳朵里,被长孙无忌拦下来一层,又被李世民拦下一层,外朝之事真正能到她耳朵里烦心烦心的都是足以记入史册的东西,长孙无忌都没办法,还不能通过李世民的话,难免她有兴趣。
“三哥在下狱之前与我一起说话来着,被捕之时难得的沉稳淡定,求戴胄让他和我单独说两句话。戴胄也是,直接拿人便是,何苦还给了他这个机会。”长孙无忌叹了一口气,“然后,安业说,若是不想长孙家因此败落,还最好救他一救。”
无容看着长孙无忌,觉得这句话的威胁力其实并没有那么大,她哥哥不会做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加上她自己也自信自己的地位,只要不是谋反,一般来说,不过是保他一命,他们兄妹俩不管是谁出手问题都不大。
“我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陛下对我恩深,当然我也不能做个白眼狼。”长孙无忌叹道,“我看三哥也没那个胆色做什么太了不起的事情,最多也就说说符命之事,就他那点本事也翻不起什么浪来。”
无容忍俊不禁——
这话不假。
除了当年赶他们兄妹出门以及后来自己婚礼都是哥哥背着自己出门,那位三哥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长孙安业除了赶人出门这种让家族内部纷扰不休的混账事做的还有些许男子气概之外,在大唐建立,长孙无忌宦途一度青云直上,他自己也随着秦王的封爵逐渐尊贵起来,他越来越朝着尹阿鼠的方向发展,本就没什么能力,当年好歹还有些男子气概敢作敢当,现在彻底的把自己活成了长安城里面的纨绔,还是个年纪相当大的老纨绔,人家五陵少年风流一时好歹都是美少年,风流起来了不得就说句年少轻狂,你个中年人还和少年们一起纨绔,这就是为老不尊了。
不过是仗着他们兄妹的威势作威作福而已。
要他揭竿而起,一马当先的造反,那只能是个笑话。
“不过你也知道,建造比毁灭难了太多。三哥绝对没那个能力也没那个胆色毁灭一个国家,但是毁一个家族……他要是说什么整个长孙家都在谋反……你知道的,即便没有人以为是真的,真的入狱调查,即便我们自己光风霁月奴仆们也来的硬气忠心……也免不了遭受重创,父亲死后,到了现在长孙家才有些起色,我实在不愿意毁在了三哥手里。”
“那哥哥为何不自己去求陛下?”无容挑眉道,“要是说情分,哥哥和陛下的情分,不过是个连实际行动都不敢的混账,陛下把这件事埋下来了便埋下来了,何必走我的路子?”
长孙无忌又叹一口气,把一个玉佩给了无容。
无容拿过玉佩,瞟了一眼。
认得。
尹德妃的心爱之物,轻易不离身的。
“三哥给您的?”无容问道。
长孙无忌点点头:“所以这件事,我平不了,只有找你。”
无容看着那枚玉佩,怒从心中起,抬手就把玉佩摔远了,道:“什么东西!皇族争斗都沾染!还好意思让我求情!”
长孙无忌知道——
无容从来都是个温柔性子,这么动怒,绝对是真生气。
不过这事也混账。
尹德妃背后曾经是齐王,不管是出于一定要和他们兄妹对着干还是把持着万一齐王在夺嫡之争中胜利的心态,反正客观事实是给了长孙家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这绝对不是什么坏事。但是……
但是现在尹德妃背后可是太上皇。
你把宝押在现在一个基本上从来没有成功过的太上皇还政,除了是个脑子有病的混账之外,还有什么词可以形容这种行为?
他叹了口气:“三哥说,如果他要死,不妨多点东西陪葬。这招的烦心点在于不管三哥是不是和太……那一位搭上了关系,而在于如果三个随便攀诬还有物证在手,皇家最后的温情也就没了。”
无容拍案而起:“混账东西!本宫还要被他威胁?!”
“这不是你。”长孙无忌恨恨道,“这是陛下。”
无容怒极反笑,计上心头:“不,这就是因为我,与陛下无关。”
长孙无忌看着无容坚定起来的神色,知道她已经有了主意,只叹道:“你既然已经有了主意,我便不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