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宰执?”无容瞪大了眼睛,“我哥哥?”最终叹口气,“二郎说笑了。”
李世民好奇的看着无容一句话换了若干个表情,最终慢腾腾的抿口茶:“无忌是我的大舅子,就这个关系,不过是个仆射,他担得起。”
“哦?”无容轻轻叹了口气,“霍光还是汉宣帝的老丈人呢。”
李世民有些生气:“那照你说,若是天下无人可用,也应该保住你长孙家的清贵之名,兄弟不涉朝政,贵宠已极?他是你哥哥,但是他也是朕的布衣之交,当年若不是他,我们也不会用暴力方式夺/权。”
无容笑盈盈看着李世民发怒,声音越发的温柔:“暴力夺/权?”
李世民有些动容,他从来都知道无容不会无的放矢,虽然这句话确实有些僭越了她不干政的诺言,但是这句话一定有别的含义,他仔细想了想,眼中闪过好些光泽:“你是说……”
为了不遗臭万年,杀兄弑弟这种事,一定要给一个交代。
作为一个帝王,按着一般的逻辑,应当是让臣下顶罪。
什么人可以顶罪——
自己亲手杀了建成是跑不了了,但是元吉,可是尉迟恭杀的。
自己一直都想着和平演变,所以任何事情做的都留有三分余地,就是等着太上皇改变主意,但是最后,因为天策府诸多臣僚尤其是长孙无忌的推动,最终转变成为暴力夺/权。
如果要自己留下清白名声,或许可以说是臣子撺掇,把他们捧上了高处,然后……
捧杀嘛。
当年你逼我制造家庭矛盾,连自己兄长弟弟都杀了,现在抬高你长孙无忌和尉迟恭,让你们成为众矢之的,最后自然——
天子什么错处都落不着,愉快的做他的千古圣君,至于君王是怎么做到君王这个位子的,在所不问,帝王令名保住了,完蛋的不过是几个臣子而已。
多好,多完美。
“你多虑了。”李世民温和道,“我不是这种人。”
无容轻轻一叹,略略仰首看着李世民:“你我夫妻多年,我当然知道。”她靠到李世民肩上,“但是,会有人把您逼成这种人,兄长有没有治国之能,我当年在舅舅家也不是没见到兄长有多努力,但是如今既然如今是这么个局面,兄长最好,只做个清贵文臣,他和陛下的情分,可以是旧年老友也可以是知己,但是如果要做一朝帝王与一国宰执……我只怕最后连旧年老友都做不成。”
李世民如何不理解朝堂之上的波诡云谲,他慢慢搂紧身边的无容:“和你从此进入后宫不理政事一样,我也很可惜,因为外戚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无忌努力了一生的才华,就此断送。”
无容微笑,思绪万千一时也理不干净,忽然婉转一笑:“该说的我都说了,作为长孙无忌的妹妹,我不希望他做仆射会被人以为是外戚上位。同时,作为陛下的皇后,妾不能干预政事。”她自嘲一笑,“那么操心作甚,把政事留给陛下,把娘家的事留给兄长,把家事留给夫君,我安安心心打理后宫便是。若是陛下与兄长一定要如此……”她长长叹息,“陛下找兄长自己谈去,我不管,该提醒的事情我都提醒了,即便史官笔笔如刀,也削不到我身上。”
李世民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头:“好好好。”他起身,“我找无忌谈去。”
无容坐直了,含笑看他:“我等你回来。”
——
长孙府
李世民对着长孙无忌完全不打折的把无容的担忧全盘告诉了长孙无忌,打算笑看长孙无忌恼羞成怒自己妹妹拦着自己在位极人臣的道路上狂奔的模样,却不曾想,长孙无忌,居然,没有,那么,生气。
“老实说……”长孙无忌看李世民白龙鱼服的出宫,便也不过是摆了个积年老友过来玩的架势,斥退了所有婢仆,“阿容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