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抹去余音,看了看琴弦,微微有些苦笑,却还是慢慢起身,跪到了乐师前面。
少年没看明白这是闹哪出。
“开始之时尚可,为何却突然手重,琴弦都断了?”那乐师神色有些阴沉,似有不悦。
少女低头,轻声道:“是学生的不是。”
在一边的一个小娘子轻轻抬手掩唇,吃吃笑道:“自己手笨罢了。”
身边又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平日疏于练习,这曲子若是能勉勉强强成调也就罢了,却弹都未曾弹完,先生可要好好罚一罚这丫头的怠惰之罪。”
少年本便是豪门出身,哪里还会看不明白这么一出是个什么情况——
那女孩本来弹完一曲毫无问题,虽有些生涩但是这个年纪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难得,出了这种事情,也只能是她身边的那些姐妹们使了绊子,非要她被罚上一罚才好。
他只是不明白,那少女听琴声也是个心有七窍的玲珑之人,如何这些妇人把戏,都不能从容应对?
本来难得为妇人动一动心,只在乎天下大势的少年,忽然对这女孩,有些恨铁不成钢起来。
少年不过这想一想的功夫,坐席上的先生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戒尺,慢慢道:“既是你这丫头懒怠,罢了——过来,打一打便是。”
那少女不敢违拗,只得起身走到了先生面前,跪坐而下。
即便是这要被罚的状态,却还保持了仪态,至少没有哭求先生饶恕。
少年又觉得,这丫头,也算是个硬骨头。
“啪!”
“啪!”
“啪!”
每一戒尺落下,少女必定瑟缩一下肩头,却没有听到她哭。
少年还觉得,这丫头,软弱太过。
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年轻男子:“世民,我在书房等你,你久久不来,我便估摸着来寻你,谁知你居然在这里。”声音很轻,似乎也怕惊扰了那边学琴的女孩们。
李二郎,世民。
李世民对那年轻男子笑:“无忌莫要笑我——我这是贪看那卷策论,没留神便走错了路,本是为问路而来,却不曾想,看到了这么一出。”
那被称作无忌的年轻男子这才看了看那边的女孩们,只是淡淡的评论了一句:“她们又在为难她了。”神色有些郁郁。
李世民如何不懂得这好友的神色,这么一个状态摆出来,是不愿意说话了。
虽然他很好奇那些女孩们到底和那小娘子有什么恩恩怨怨,但是到底也是别人家事,他打听别人家未嫁女儿,也怪难为情的。
算了。
以后有缘自然会知道的。
“也罢,今日尽兴而来,我自你舅父处拿出了这么一卷书,你顺手帮我还回去。既然败兴了,我便回去了。”
长孙无忌呆呆的接过了那卷书,淡淡指了一个方向就算是给李世民指了路,眼睛还在看着那场女孩们间的斗争。
李世民轻叹一口气,自己觉得——
无忌早年丧父,连带着自己母亲和妹妹一起被异母兄弟赶出家门,投奔了舅舅高士廉,这里并不是他家,那些小娘子多半也就是他舅舅的女儿,今日看来只怕是看上了那丫头他看上了,不忍心她被姐妹们如此捉弄。
这女孩虽然软弱无能了些,但是那琴声之中的心胸,也配得上自己这位好友了。
不管怎样,这琴声,永远的留在了年轻的李世民心中。
唔……虽然连那个女孩的正脸都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