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辞软言好语:“你要信我,我跟他不是一伙的。”
梁寅不禁嗤笑出声,谁跟你好好的?我信你?我还要信你?在这短短的几天里从表情到话语,有一样是真心实意的吗?我管你们是不是一伙的。
“现在你也活了,我们也出来了,此番遭遇承蒙‘照顾’,就此别过吧。”梁寅一番话说得客客气气,言罢转身便走。
祝辞抬脚踩住他拖在地上的勾魂锁。
梁寅回头,“还有什么事吗?”
“我要是一状告到天上,你们冤了我三千年,地府里的人不会都连坐吗?”祝辞好奇。
祝辞的这个说法不是没有道理,若真是冤案确实是地府理亏,由着他往上告,恐怕整个地府里的鬼差都要排着队“领赏”。
可梁寅完全不吃硬的,“那你让天上直接来劈了我吧,我早不想活了。”他正要走感到勾魂锁那头一紧。
只见祝辞捡起地上断作两截的归阳杵,低头钻研道:“修一修,没准还能用。”
梁寅:“……”他怎么感觉这句话听着很耳熟。
讲到状告,梁寅就想起来地府那帮乌合之众,自己也不知道消失了多久,他们也没个人出来找一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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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内并没有梁寅想象中的得了多大的清闲,几个小官在诸殿之中来回跑,递着状子爬着石阶送往三层的铁树司。
牛头表情凝重的接过一张张状纸,和身旁立着的男人打着商量。马面一身对襟长衫直坠在地,外头怕冷的多裹了层大袖,后脑反戴着白色的马头面具,等着他的下文。
牛头被马面盯出了一身冷汗,小心试探道:“马四爷,好像……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从十九层跑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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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不得的东西正被梁寅好端端地拴在手里,一路规规矩矩的。
“你跟着我做什么?”梁寅拖着受伤的身子走在前面。
祝辞晃了晃勾魂锁,“好了别生气了,官爷带我去地府找阎王。”
“……”
走了半个时辰,以他二人的脚力来说,可以用翻山越岭来形容了。
梁寅只嫌去路还不够曲折漫长,他暗中跺了好几次脚,硬是没叫出一个地公来,没得地公,就没得人通风报信。
祝辞耐着性子道:“还有多远?”
“几十里,三十几里?”梁寅感觉还是说少了,“百余里罢。”
祝辞轻声笑,换了个新颖的路子问:“你生前是个什么?”
“恶人。”梁寅敷衍,在跺脚找地公。
祝辞摇头,“不公平,我生前本本分分,没杀过生没害过人,居然把我关起来让个恶人看守,”诉苦完又看向他,“你说是不是?”
“是,是。”梁寅还在跺脚找地公,奇了怪了,这方圆几十里的地公都去哪了?
祝辞发现哭惨也没有用了,叹了口气,“你怎么样才肯带我去找阎王,非要与我苟且才行?”
梁寅堪堪定住了脚,“你说什么?”梁寅实在想不通他是怎么得出这种混账结论的。
祝辞主动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腰上,另一只手作势要去扯他衣领,“这样行不行?”
烫手一般,梁寅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回了手,话到嘴边说得大义凛然:“你休想再用你那一套来迷惑我。”
祝辞抿紧嘴里的小獠牙憋住笑,“你……”
“你什么你。”
“你以前真是个断袖?”祝辞生出疑惑,这样也不管用?
梁寅长吸了口气,看着他形容之间浪荡不堪,哪里有半点文人该有的气质,反问道:“你以前真是个读书人?”
“别动气,你有伤在身,小心急火攻心。”祝辞收敛了形容,负手而立,青丝垂在两侧,又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我……”梁寅停下来,他有什么可急的?
祝辞这一句话倒是点醒了他,他突然消失这么久,有没有兄弟来找过自己?没有!那拉着“好兄弟们”一起做垫背啊。
时间再往前缕一缕,是谁逼着他掌管地府的?是谁害他被请神的?难道归阳杵的罪只有他能受?
想到牛头见到活人的样子,梁寅还生出些兴奋,会不会看到猛牛落泪?
心思疏导开了,梁寅划出断魂勾,一震地,倏时眼前云雾四起,殆尽之时隐约可在山顶杂草之中辩出一个洞穴。
梁寅想起来什么,扯过勾魂锁将祝辞拉至身前,还不等他反应,已经抬起左手伸出两指穿过一缕青丝找到他太阳穴的位置。
有脉搏。
确实是个活人。一突一突原本平静跳动着的脉搏,突然加速起来。
梁寅放开他,看到他面上带着一贯如玉带水的笑容和赤红的双眼。
这块玉带的哪是水,分明就是刀子。一想到自己曾给这人冠了个这么温润的词,梁寅直想扇自己两巴掌。
“生人不能入丰都地府。”梁寅做着最后的挣扎。
“不碍事。”祝辞反手拉过锁链,生拉硬拽地将梁寅一起拖进了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