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寅这一下拉得有点重了,祝辞单薄的身子直接撞在了他的身上。
祝辞:“你拉我做什么?”
梁寅不答,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拉他,可勾魂锁就是出去了。
在梁寅的印象里,一个书生应该是文弱的,束着板正的发,挺着板正的腰杆,见到生人会恭敬地颔首,单手举着一卷书,字正腔圆的咬出每一个尾音。
而不是这个样子——披头散发,衣衫散发着陈旧的死尸味道,脏兮兮的脸,赤足踩在泥地里,整个人因为一击未中而喘着粗气。
简直有辱斯文。
梁寅猛得推开了他,躲开挥刀而来的戕民,寻了处安全的高地打算静静歇着,看着戕民扑向中原人却无动于衷,活人的生死向来不关一个鬼差的事。
况且他被白眼狼反咬过一口,已经长了教训。
闾桂还是有些身手的,不至于束手无措,逃命的速度很快,边逃边喊:“官爷!救我啊啊啊!”
再看那头的祝辞,他的每一下都打得毫无章法可言,像是完全不知道对方的命门所在,却凶狠拼命异常,一刀不死那就两刀。
这与梁寅截然相反,黑鬼严格要求自己一击即中,甚至一击多中,每一次挥刀都要既利落又精准,不允许有丝毫偏差错漏。如果弧线还能优美,这会令他更为满足。
可祝辞的几刀下去,别说精准了,简直就是不痛不痒。每次祝辞的刀锋挥错了地方,梁寅都忍不住揪心,看得他双手直抖。
黑鬼的气焰在他身体里疯狂流窜叫嚣,梁寅使劲压制自己的手,清心静气,结果这一次祝辞的刀干脆劈空了!
梁寅气血上涌,黑白双鬼脑中交战,极度不适难以自持,感觉自己再多看一眼就要血脉喷张。
他这是什么打法?
梁寅一个自视甚高的恶人,对自己精湛的功法有着绝对的自信和严苛的追求。
可就是这种人居然偷袭他还成功了,梁寅无法忍受。
一个戕民一刀劈向他的左肩,祝辞似乎看不到一般毫不受他影响,只管自己手下刀尖的去向,硬生生的挨下了这一刀,同一时刻,他手里的短匕也没入了戕民的肺腔。
梁寅清楚地听到了刀刃劈砍肩骨的声音!听得他脊背一麻,瞪大了双眼,他第一次见到这种完全不要命的打法,只管打不顾躲的。
此种伤敌八百不到,自损一千有余的打法,梁寅实在不敢苟同,打到现在了连一个戕民都没有干掉。
梁寅攒紧拳,不经意间看向祝辞一闪而过的背影,与梦境中的身影莫名的重合在一处,他的手倏忽松了。月白色的衣角在空中划出一条流线,披散的发遮着脸,笔挺的后背似曾相识,这个背影他看了五百年,又何止五百年。
背影回过头,血顺着祝辞单薄的身板流了下来,脏了月白色的长衫。
戕民胸腔有了一处小伤口,根本不为所动,横着刀锋攻向祝辞的腰腹。
祝辞像感知不到疼痛一样,左臂行动稍微缓慢,出刀的速度完全不受肉身的拖累。
按照之前的情形,下一瞬两方应该是互吃了对方一刀。
祝辞用尽全力挥出的毒辣一刀劈空了!他愣了一下,抬眸对上梁寅幽幽的双瞳。祝辞眼里的血丝正在逐渐褪去,一双清澈的眼睛在夜里寻着了另一双发着微光的瞳。
戕民被梁寅一铁链扯走了,一声血肉撕扯之音,戕民横腰断做两截。
梁寅按耐已久的怒火终于不可遏制的爆发了。
“你这是在砍人?你会砍人吗?你打得那几下有屁用吗?”
戕民没有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几个壮硕的身影挥臂砍了过来,刀刃映着红光像破空的闪电,一下凌厉于一下。
梁寅抽出断魂勾,铁链在手上缠了几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