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离这摊位一摆出,整个上午来摊位上嘲笑他的人远比来求画的人要多得多,因为名声尽毁,纪离在京城如今已是人人喊打,但由于官府都没有插手这件事,所以那些个平头百姓们即使怒极也只是口头咒骂,丝毫不敢动手。
如今,凭借着纪离的那几百幅画作,谈青柠成了小皇帝身边的红人,官府不许插手这件事定然有她的手笔,也许在其他人看来这件事是谈青柠感恩,但纪离却知道这不是感恩,而是谈青柠想靠着这么做让舆论发酵最后好把纪离彻底拉下马。
临近中午,纪离的摊位上依旧是一幅画都没有卖出去,可他却丝毫不着急,而是继续慢悠悠的磨墨,那气定神闲的模样让一干打算看热闹的人气的心口憋闷。
好不容易等到周围的摊位都收摊回家吃午饭了,纪离还是坐在原处没有动弹,也是在这时一位背着行囊操着外地口音的男子,好奇的走到纪离摊位前逛了逛,瞅见纪离摊位上摆着的画笔和画纸后男人问,“小友,你这是给人画画的摊位吗?”
终于有客上门的纪离笑着给男人指指左侧的木板子,“是的大叔,我画人像的,半身像十文钱,全身像二十文钱,不像不给钱。”
听着真的是给人画人像的,男人赶忙坐在了纪离摊位前的木凳子上,“小友你不知道,我娘子上个月来京城寻亲说好这个月就回来的,我在家却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她,如今都一个多月了这才想着摸到京城来寻她,可这人生路不熟的我在京城也已经找了她三天了都没有找到人,你能不能帮我画张我娘子的全身画像,我好找到我娘子。”
对于男子的难处,纪离十分理解,“没问题的大叔,你且把你娘子的身形相貌还有离家时的装束都告知我,我帮你画。”
男子脸上一喜,却在摸摸口袋后显得有些为难,“可是我这钱袋里只剩下了二十文,这是我全部的盘缠……”
纪离摆摆手,直接从纸篓里拿出了一张宣纸,“大叔你是我这摆摊以来的第一位顾客,这次我给您免费,那二十文您自己留着就好。”
男子乐的直点头,“哎,谢谢小友,小友你真是大大的好人哪。”
没想到纪离还真的捞到了第一笔生意,虽然是免费的,可周围那些因为流言而对纪离嗤之以鼻的百姓还是开口‘提醒’男人,“这些兄弟,你可别听他的,他在我们京城可是有名的剽窃户,小心他害你啊。”
男人不知道京城的流言,但在与纪离的交谈中他却看得出纪离心眼很好,于是听到周围人这么一说,他立刻回怼,“害我?小友都已经愿意为我免费画娘子的画像了还能怎么害我,难不成还为了我那二十文钱不成。”
开口提醒的百姓被男人这么一怼,直气的脸色青白,最后实在无话可说只好骂了句,“切,不识好人心,小心被人骗的倾家荡产。”
听到自己被人骂的男人只是装作视而不见,一边给纪离细细描述着自己娘子的样貌和服饰,一边看着纪离作画。
从流言四起后,百姓们只纷纷议论纪离是如何剽窃了谈青柠的作品,可真正看到他作画的人却屈指可数,而这一次,众人却发现在男人仔细的描述下,纪离的画笔竟然真的把一个穿着朴素却面容温和眉眼羞怯的妇人给画了出来,不光是妇人眼角的黑痣,就连画出的衣衫都仿佛无风自动,最后画笔一落,一位窈窕羞怯的清秀妇人便被他画了出来。
颤着手把那副画给转了过来,男人看着画上的娘子震惊的说不出话。
这时,有些心里发酸的人便开始嘲讽,“呵,我就说嘛纪离这个剽窃者怎么可能画的好,估计画的太丑了,大叔都被吓得呆住了哈哈。”这人的话一出,其他看不见画的人便赶忙附和,“对对,肯定是画的太差了,不然这人怎么不动呢,纪离这孩子啊还是太浮躁,好好认个错就行了,一定要惹出这种事让自己丢丑吗,唉。”
正当百姓们幸灾乐祸时,男人却呜呜的捂着嘴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惦念了自家娘子许久的男子因为一幅画勾出了心底一直压着的担忧和想念,“是我娘子,这画上的人跟我娘子一模一样,这三天我没日没夜的在京城寻找却怎么都找不到,现在见到这张画就好似我娘子此刻就站在我面前,谢谢小友谢谢。”
说着,男人便要朝着纪离行礼,却被纪离当即阻止了,“大叔,是您的描述足够仔细,我才能把您娘子画出来,我相信凭着这画您一定能找到娘子,与她好好团聚的。”
男子哭着擦擦眼泪,继续对纪离道谢,最后还不忘转身把手中的画给周围幸灾乐祸的百姓们展示,“看看,这就是小友给我娘子画的画,如果这都不算好的话,我想在座的各位实在该去一趟医馆看看眼睛了。”
那画一展出,周围立刻变得鸦雀无声,只因为这幅画实在太传神了,画中女子年约三十,却姿态婉约、含羞带怯,细细的眉微微蹙着分明是忧郁的模样,但往下看那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淡淡的喜意和羞涩却把眉间的愁绪完全带过,甚至加上了些明媚的欢喜,尤其是女子手中轻捏的一朵粉-嫩桃花,更是直接让整幅画作多了一丝明亮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