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付……”
好仁的声音很低很低,紧皱起了眉头,很痛苦很抗拒,蜷缩起自己的身子,把脸埋进了双臂里头。
文易看他可怜兮兮的,像个被欺负的小媳妇似的,顿时没了好气,自言:“果然还傻着呢……”
好仁好多天没洗澡了,再加上身下还有个集尿用的袋子,整个人都散发着酸馊的怪味道。
之前不怎么觉得,但是现在被子被揭开久了,所以这股有点难熬的味道慢慢地越来越明显。
文易靠他太近,渐渐察觉,被熏得有点呛,起手揉揉鼻子,起身走了开去。
他决定先不逼问欠条的事儿。
好仁这个样子,味儿会越来越重吧?
当务之急,得先把欠款交了,然后找个临时的看护来帮好仁收拾一下。
“你先躺着哦。”文易拿过催款单,直接往外走了去。
他用最快速度避走,并缴清了所有的欠款。
至于之前文朗的交待,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送好仁入院时好仁没有证件,所以当时钻了空子,用的是阿鹤的名字。
临时的看护不是这么好找的,要先找到在医院到处溜达的中介才行。
他问过护士好仁到底能不能拔集尿的袋子和能不能淋浴之后,然后,便往电梯的方向走了去。
他觉得,要帮好仁大扫除的话,怎么也得准备一些用品吧。
他没注意到,这会儿服务台里的那个护士盯着他的背影,握着粉拳,和自己手机里的闺密聊得可兴奋了。
“你知道吗?我人生第一次看到的黑卡,那男孩长得好不错好高大好年轻啊~这简直就是八点档偶像剧才能遇到的事情嘛!”
手机那头的闺密颖颖正在陪自己的表姐试婚纱呢。
听到这个,她显然是不信的。
因为这怎么可能嘛。
“姐姐,如果没记错的话,你老人家守的好像是俗称‘平民区’的五楼吧?童话故事都是骗人的好吗?你不要这么幼稚。”
她说罢,看帘子有了动静,马上就说:“不说了,我迟点再打给你。”
她挂掉电话,站了起来,看帘子打来,里面的美人儿展现出来,她眼前一亮,露出了笑颜,惊叹迎了上去。
“你好漂亮啊。”
干净的妆面,轻盈柔软的薄纱面上,高雅圆润的珍珠泛开水滴一样的光霞。
她这个眼前娴静、内敛的美丽女人不是别人,正是阿贵即将要娶进门的准新娘——秦美。
秦美透过180度的镜面打量自己,末了,有些担心,问她:“这条裙子会不会有点显肚子啊?”
“哪里啊,表姐你太敏感了好不好?这才几个月啊,裙子蓬成这样,又是高腰的,怎么可能看得到?”
“是这样吗?”
婚纱柔美且庄重。
秦美不安看看自己肚子的位置,又看看镜中的自己,不是那么地自信。
“我感觉你不是很想嫁他呃。”
“哪有?!”秦美立马反驳,转脸气恼对她:“你不要胡说!”
颖颖听罢,吐了吐舌头。
她回到沙发前坐下,对秦美:“反正啊,我觉得你就是在犹豫,你可要考虑清楚了,二姨妈也说了他不是什么好人。”
这个秦美不止一次听圆嫂说了。
圆嫂无论是明面儿还是私底下都毫不掩饰对阿贵的鄙视,总是会对她说很多阿贵的坏话。
“其实阿贵的条件真的很不错,有高度、有身材、有样貌、有事业……”秦美说来,心里默默补了一句:就是没心肝。
“你不就直接说你贪他的软硬件都好不就得了。”
秦美听来,没有反驳。
满怀的心事,她的眉头皱得紧紧地,摸着自己的肚子,有心里话,却不知道能对谁说。
其实她不喜欢这种患得患失的日子。
尤其是在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之后。
也不知道是不是荷尔蒙在作怪,她感觉自己的内心一天比一天要脆弱。
她不知道这样的执拗到底对不对。
也不知道心想事成是否就能换来好的结果。
她晚上睡觉,总能梦见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阿贵都是对自己冷冷的。
她每每从梦中醒来都极是委屈。
又每每地担心,终有一天纸会包不住火。
想到这,她的手机响了。
待她回神反应过来,颖颖已经走去帮她把手机从手袋里掏出来,递给了她。
打来的人是阿贵。
他原本在练靶场里玩的好好的,不知道老头子和岑秘书长聊到了什么,老头子突然想起自己有一份相关的文件落在了家里,于是把他派了出来,让他到蒋宅拿文件。
“婚纱试得怎么样了?”
“你不觉得自己应该直接过来看看吗?”
泊好车的阿贵听秦美有些不满,便解释:“老爷子要我跑两个地方,我现在没有时间。”
“结婚是人生大事啊,你应该直接跟他说,我就不信他不会体谅。”
阿贵一听,没了好气。
这个世界又不是只有你会结婚。
阿贵心里OS,下了车去,上到楼上,结果直接和圆嫂碰了个正着。
“……圆嫂。”
阿贵脑子里在想,是应该叫表姨妈吗?
他直接把通话给切断,把耳机摘了下来。
但是一开口,打招呼,还是如往常,不太愿意改口。
“打猎回来了?”
阿贵知道她下一句是什么,勉强扯扯嘴角。
“那你不是应该去陪秦美试婚纱的么?”
果然。
他想了想,答:“我要送老爷子要的东西到公司才能走。”
这一切都被圆嫂视作为没有诚意。
圆嫂“哼”地一声冷笑,然后绕过阿贵走了去,这种如同嘲笑阿贵借口太蹩脚的高姿态瞬间把阿贵心里的火点着了。
但是,除了恼火,他又还能做什么?
阿贵回头在她背后狠瞪了一眼,继续往客厅里进了去。
拿文件很顺利,因为老爷子摆放东西一向很有条理,所以他上到书房之后,直接就能在老爷子说的书柜某一格抽屉里找到。
阿贵不想再在这座宅子里遇到那些不受人待见的怨妇们,出了书房就想直接走人,却不想,听到后面有动静,猛地停下了脚步。
声音是从六爷的房间里传来的。
他这才想起来,上次试探六爷的事。
虽然拿不到什么实质的证据可以证明六爷是在装傻,但是,那对戒指的失而复得,再加上秦美的话,这些都足以让他认定有里头肯定有什么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