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段止观以为,秦临是故意让他看到这封信,以证明他的无辜。
可写几行字骗人容易,真去找来两个府里的亲卫,让他们出现在金国,这就不太容易了。
那两个亲卫是真的,段止观看着他们眼熟,一定在秦国见过。
绕这么一大圈,为了让自己觉得段国战俘不是他杀的?何必呢?
虽然他觉得秦临完全干得出来这种事,但是……
更可能的情况是,这伙匪徒就是金国派去的。金国提前知道秦国要送还段国战俘,派人把战俘都杀了,挑起秦段两国的矛盾,引发第二次战争,好坐收渔翁之利。
是金国人,不是他,对吧?
段止观脑海中涌现一股莫名的喜悦。
高兴什么?他想得也不是很明白,忽然抬头叫了一声:“秦临。”
这一声叫得有些高,尚未走出门的二人也齐齐看向他。
他反应过来,当着人这么叫是不太合适,便难得露出了些许笑意,朝那二人道:“你们先去吧,我和二殿下说话。”
秦临过去关了门,将段止观拉进里屋的暖榻上坐着,取炉上温着的茶壶倒上一杯,捧到他面前,轻轻说了句:“之前和你说那种话,是我唐突了,抱歉。”
段止观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早上那苹果的事么?不就是调戏自己两句嘛,之前也没少干,什么时候这么小心了,还用得着专门道歉。
他接下茶盏,草率地抿了一口,“没关系。你把你的信鸽借我用用,我要给宋先生写信。”
“谁?”
“宋稂清。”
秦临皱眉,“你给他写信做什么?”
“你借不借?”
“……好,我借。”
段止观回到桌案旁,开始写信。
宋稂清在秦国颇多交游,段止观想让他帮着查一查,在段国战俘被害的前后几日,秦金边境是否出现过匪徒。
如果那边查的结果和刘四的话能对上,那就说明……
那股喜悦之情又开始在他脑海里翻搅。
段止观苦笑,自己怎么如此心思不定,就算真的不是他,又能如何?
难道还想像从前一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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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颐园一处矮矮的山坡上,藏着一处院落,匾额上书“衔泥堂”。这院子虽然面积不小,但土砖灰瓦,不专门留意便很难发现。
正屋里熏着沉香,主座上是一名四五十岁的女子,正专心阅读捧着的一本……兵法。
“娘,那段国皇子好像病了。”
听见这甜软的话音,她抬起头,见金瑶笑嘻嘻地跑进来,坐在她下首。
“是饿病的?”她眉头微蹙。
“我那天去敲他的门,叫他,他就躺在床上,但是根本不理我,一点反应也没有。”
座上的女子沉默半晌,点头道:“你去把晖儿叫过来吧。”
院子里,金晖正躲在房檐下逗蛐蛐儿。
“娘叫我?不会又让我读书吧……”听了金瑶的传话,他一脸怨念地起身,往正屋走去。
一进屋,座上的母亲便直接吩咐他:“晖儿,你去找一趟段国四皇子,带他来衔泥堂。”
“段国四皇子?”金晖连连摇头,“找他做什么啊,我前些日子和他吵了一架,还被那秦国皇子给打了……”
她好像并不很关心儿子被打了的事,而是沉声问:“你为何会和他吵架?”
金晖耷拉着脑袋道:“我就说了两句他的身世而已,本来就出身低微嘛,他居然就和我吵起来……”
“出身低微?”她的唇角泛起冷笑,“看不上他的出身,你以为你真是天潢贵胄了?既然吵过架那就去道歉,务必把他带过来。”
金晖一向不敢违抗母亲的命令,也不敢问她为什么要找段国皇子,只能勉强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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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止观和秦临换着吃了几天的饭,还有苹果和野菜汤就着,身子已经恢复不少。
虽然知道没有那么快,但他每天见到秦临,都要问那只信鸽回来了没有,还特意嘱咐拿到信直接给自己,不让他先拆开看。
然而他还没等到信鸽,就先等到了几个小太监,抬着几个大箱子走进他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