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着素色衣衫,手里捧着白花,头上还戴着白花……他是凑巧这么白的吗?
虽然容貌的确出众,可眼底的疏离让人莫名胆怯。
他在香案前站定,拱着手,却没有拜下去,而是屈膝跪在了土地上。
大家都是一愣,没见过皇子祭春行这么大礼的。
他举着那一捧白花,跪了两次,每次两拜。起身后,他也说了一串祝词,明显比前一个人要长很多。
最后他将白花插在土里,周围的议论声便起来了。
“这人应该是段国皇子。”
“你怎么知道?”
“不懂了吧,段国和我们不一样,最高的跪拜便是两跪四拜,是拜君父、祖先、死者用的。也不知道他为何要用来祭春。”
“他最后说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你听得懂吗?”
“大概就是春神保佑祖先安息……感觉像是在过清明节。”
“刚才百花齐放少了一盆,现在又过清明节,难道金国的气数真的……”
“可不是嘛,当初本来就不义,如今还把别国的皇子抓来,也难怪祭春搞成这样……”
……
“这个是段国皇子,旁边那个就是秦国皇子了。——哎,你看他们!”
二人原本立在一旁等候,那秦国皇子忽然叫了段国皇子一声,段国皇子便过去站到他面前。结果秦国皇子忽然将面前人拉得离自己很近,然后摸了摸他的脸,捏起他的下巴,露出一个玩味的笑。
“那两个皇子什么关系啊?好像很亲厚?只是这大庭广众……”
“才不是亲厚,哪有真亲厚的当着这么多人上手的?你没听说嘛,这段国皇子就是秦国皇子的一个玩物,在静颐园里,天天被他欺负得死去活来呢……”
熙攘声中,一个原本站在后排的男子不知听到哪里,开始使劲往前挤,直到挤到最前面,便问旁边的人:“你们刚才说什么,秦国皇子?哪个是秦国皇子?”
旁边的人随手给他指了一下,“那边那个最高的就是。”
那人顺着他所指看去,在认出那个身影时满脸都是震惊。他连忙抓过旁边的人问:“秦国皇子怎么会到金国来?他住在哪里?”
“说是来做客的,就住静颐园。”
那人急匆匆地挤出人群,一路小跑离开祭春的场地,在郊野间拐了几个弯,绕进一座土地庙里。
庙的后堂住着几个衣衫褴褛、发鬓凌乱的男子,见他过来,便有人问:“刘四,金国的祭春好看吗?”
刘四没回答问题,而是一脸兴奋地说:“你们猜我看见谁了?——我看见二殿下了!”
“谁?二殿下?”几人纷纷抬头。
“就是咱们秦国的二殿下啊!我刚刚才祭春的地方看见他了,说是来做客的,住在静颐园……”
有人闻言两眼放光,“那不是咱们的旧主吗?若是找到他,岂不是就能回家了?”
“对啊!兄弟们收拾收拾,咱们这就想办法找他!”
祭春这天,虽然两个异国皇子搞出了一些微妙的事,但明面上毕竟没有大的差错,所以尽管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二人仍是如常被送回了静颐园。
夜里,秦临打水回来预备煎药,见到段止观走进他的院子,往地上放了个桶。
“我去洗衣裳,顺便把你的也洗了。油污积了太久,你若不会用搓衣板,以后把脏衣服拿到我那里,我给你洗。”
话音很平淡,似就是随口一说。
秦临愣住,这是受了什么刺激,给自己洗衣裳?
见段止观要走,他连忙叫住他,却没说这事,而是问:“今日这样,你心里舒服了吗?若是忌日的话,要不要找地方祭拜一下母亲?”
段止观脚步一顿,淡淡道:“我在屋里设了牌位香案。今天多谢你了。”
他分得很开,不会用秦临现在对自己的帮助去弥补他过去犯下的错,所以每一次接受恩惠,他都要道谢。
“诶,我也要去。”秦临说着就跟上了他。
“你去做什么?”段止观皱眉看他一眼,却也没赶他走。
屋里的一角,摆着个段止观手写的牌位,那木头是从箱子盖上卸下来的。牌位前也没有香,放两根蜡烛凑合一下,桌案上还供着一盘他刚从园子里摘的苹果。
段止观点上蜡烛,跪在牌位前叩拜。等他做足了礼起身,秦临却也挤过来,对着那牌位拜了两下。
“我祭拜我母亲,你凑什么热闹?”段止观疑惑地望着他。
秦临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