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说要偿还,他用什么能还上?难道是像过去这些日子一样,向自己献殷勤吗?
段止观闭了闭眼,他不想去想这些事了。有再多的仇恨,现在为了生存也得合作。
总是想起他以前做过的那些事,总不能一边喂他喝药,一边扇他耳光吧?
他看向床头那个还在微微发抖的身影,他已转过身去,只留下一个不甚清晰的侧颜。
救人要紧。
段止观下了决心,起身坐到床头,深深吸了口气,身子一歪,靠在那人身上。
秦临先是一怔,随即渐渐笑开。
是他的解释管用了,还是装得自己半死不活,让人心疼了?
毕竟自己当初赶他走只是误会,让他在门外站了半个多月,伤了他的心,可又没对他造成什么实质上的伤害。道歉的话也说了,又答应他会偿还,段止观嘴上说着不肯原谅……
实际上,还是很想他的。
秦临伸手揽着身边之人,自然而然就把头搁在他肩上,眼波里漾着温柔的水光。
他感到怀里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寒冷透骨,灯烛幽微。
秦临轻轻念着:“我不会死的。我想办法。明天去找狗皇帝闹一场,再写信回家,我就不信没有人希望我活下去。实在不行,我拿着刀子去医房,逼他们给我看病。你不必担心我,我能挺过去。”
既然止观回心转意了……
如果自己真的死了,他会不会舍不得?
会不会抱着尸体,哭着说他后悔曾经那样对待自己?
会不会整日郁郁寡欢,最后无法抵挡思念的侵袭,选择自我了断?
那就是一尸两命啊!
自己死了就算了,怎么可以拉着别人陪自己一起死?不行,为了救止观,必须活下去。
他说完,便见段止观皱着眉把他推开,起身道:“你死不了,不要胡思乱想,赶紧睡。”
段止观去吹了灯,又在黑暗中静立片刻,像是在犹豫着什么。
接下来,他没有去这几天一直睡的矮榻,而是仍回到秦临床边。
秦临眨着眼望着他,半晌,听见他磕磕绊绊地道了句:“你往里动一动,我睡你床上。”
于是秦临深深地笑了。
他一定是思念自己很久了,只是因为心里的坎一直过不去,所以始终躲着自己。今天把一切都解释清楚,他自然……什么都想干了。
秦临扭过头,似笑非笑地望着那淡漠的容颜,拉长话音:“你让我动我就动?你想睡我的床,那就过来躺我身上,自己动。”
段止观神色微微变了变,却没有说话,而是俯下身,直接上手将秦临往里翻了半圈,然后自己脱鞋上床。
他也不脱衣裳,不盖被子,躺在床边望着床顶。
秦临就侧过身去看他,黑暗中也看不清神色,只能分辨出那精致而有些锋利的轮廓,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
只是他比以前瘦了,脸上的肉少了。
园子里无甚喧嚣,耳畔但余身边的呼吸。
秦临往他那边挪了挪,举着被角盖在他身上,对方没有躲。
他终于情不自禁,扭过面前人的肩膀,让他面对着自己,然后手就停留在他肩上。
段止观面无表情,仍然没有躲。
原本惨白的面容浮上几分血色,那只手缓缓滑到脊背、腰间,避开他受伤的地方,稍稍用力,将他按进了怀里。
他听了那些解释,原谅自己了,肯让自己抱了,愿意和自己亲近了……
“你干什么……”段止观沙哑着话音问出。
“别动。我身上冷,抱你一会儿。”
闻着怀抱里熟悉的气息,秦临不禁想起很久之前,止观乖顺地趴在自己怀里,羞得不敢说话的样子。
被回忆触动,他手臂用力,将怀里的腰身紧紧与自己贴合。他用下巴蹭着段止观的肩,手在他脊背上轻轻抚摸。
靠得这样近,他难免心神荡漾,身上躁动不安。他想,止观躺到自己床上,肯定不只是希望自己抱他,肯定希望自己多给他一些的……
就是不知道自己现在病得半死不活的,这身子能不能满足他……
他松了环住段止观腰身的手,按着他的双肩,将他固定在自己面前。望着那熟悉的面容,他不由得用双手捧住他的脸颊,爱怜地盯着他看。
他闭上眼,将自己的脸缓慢与他靠近。
“过去的事就不提了,止观,其实我一直想和你说,虽然当时你走了,虽然过去了这么久,但我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