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头一看,只见安瑶站在树影里,小小的身子几乎看不到,只有那双眼睛,亮的吓人,那时她才只有七岁,以后无论安瑶怎样和我亲近,我的脑海里永远抹不去当初。”
“七公主或许只是小孩子气。”凌若想了想:“毕竟当初她才七岁。”
“惜萝,其实我恨得不是安瑶,而是我自己,若不是当初我坚持,三哥也不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恨不得当初病的人是我。”安琼掩住脸,低低的抽泣。
递上帕子,凌若轻轻叹了口气:“公主别自责,就像刚才我们说的,有些事谁也无法预料。”
渐渐平静下来,安琼拭了拭眼角,自嘲的道:“好久没有说这么多话了,惜萝,谢谢你能听我唠叨。”
“我应该谢谢公主的信任,如公主所说,这宫里我也呆不了几天了,临走能和公主开怀畅饮,应该感到庆幸才是。”
端起杯子,凌若柳眉一扬:“惜萝敬公主一杯,以后不管怎样,惜萝都会记住公主这些日子的关照。”
想起终于可以离开这吃人的皇宫,凌若不觉心情一松,就连压在心头的那件事也似乎淡了很多。
安琼却道:“本来我还希望你能留下来帮帮三哥,谁知却……惜萝,我也不知为什么,那天三哥莫名其妙的和我说了一句话,他说让我替他转告你一句话。”
手腕一抖,凌若杯中的酒溅了出来,不动声色的掩饰住自己的震撼,凌若苦笑着道:“难得殿下对惜萝另眼相待。”
“三哥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件事他也无能无力,三哥还说,你的事他心中有数,也一定会帮的,三哥的原话就是这么说的,相信你能明白。”
静静的握着手中的杯子,凌若只感觉到自己的心忽然抑制不住跳了起来。
楚瑢的为人不同于楚弈,虽然两人的心机都很深,但是楚弈却锋芒毕露,让人心有所忌,而楚瑢,他就如一湾静湖,看着似乎波澜不惊,平静怡和,但到底有多深,谁也无法知道。
见凌若怔怔的,安琼不由道:“惜萝,难道三哥的话你不明白,我当时就和三哥说,不如亲自告诉你,他却说你是个聪明人,会明白。”
醒悟过来,凌若低声道:“谢谢殿下和公主相告,惜萝明白。”
“既然明白,那就好。”安琼端起杯子,白日里清淡的脸上因为饮酒的缘故,泛着淡淡的红晕,平添了几分妩媚。
将杯子一擎,安琼眼波迷离:“惜萝,今晚我们什么也不要去管,不醉不休。”说完,豪迈的一饮而尽。
“好,那我舍命陪公主。”凌若道。
离开的时候,外面的雪已经停了,清冷的寒气扑过来,让本来热热的脸颊瞬时清明起来。
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凌若对身后的南儿道:“你先回房,刚才的酒喝的急了,我慢慢走走。”
看了看静悄悄的院子,南儿担心的道:“我还是陪着小姐一起吧。”
“我想一个人静静,再说也不会走远。”见凌若这样说,南儿将手炉递上去:“小姐,早些回去,雪地太寒。”
走下石阶,厚厚的雪在夜色下泛着幽幽的光晕,触目处一片青白。
长长的吐了口气,被风吹过的头已经清醒过来,凌若望着静无人声的院子,心里依然回响着安琼刚才的话:“三哥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件事他也无能无力,三哥还说,你的事他心中有数,也一定会帮的……”
不知为什么,也和楚瑢打过几次交道,但是在凌若的眼中,这个人好像没有一点缝隙,让你能窥测到他的心思。
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温润如玉,谦和周到,但是却让人心里不知不觉感到压抑。
凌若知道,身为太子,有很多事根本不用亲自去吩咐,自然有人会为他想到,“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难道父亲的事真的是…..
眼前忽然闪过那日安瑶的话:“三哥曾经说,枫王兄是他的臂膀,而枫王兄却连连摇头,说他是三哥的手。”
“什么事只要有他,三哥就不用动手。”
抬起眼,满地的雪映着清冷的夜色,寒意侵人,但凌若却感到心底的那一份冰冷,比之更甚。
刚要抬手扯一下斗篷,背上忽然一暖,一件宽大的鹤氅带着融融的暖意,瞬时将凌若娇弱的身子裹在里面。
身后一个声音幽幽的传来:“还记得那年也是这么一场大雪,你穿着一件红色的斗篷摔倒在雪地里,蹭得满脸都是雪,趴在地上哭着不肯起来,只因为你的新衣服弄脏了,心疼,我当时跑上去扶起你来,你却赖着要我陪新衣,我就说等我以后长大了,我一定给你做一橱柜的衣服,让你天天都穿新衣。”
“阿萝,这么多年了,闭上眼,当初的情形依然历历在目,可为什么你……”
轻轻叹了口气,楚峥低沉的嗓音在这旖旎的夜里,有种无法言明的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