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说次日清晨,扬州百姓于城中各处发现许多莫名出现的谕告,皆纷纷前往围观,只见谕告上曰‘……沈璜暴虐,早失民心,城中五十万人,谁无拯救之心?如今全城沦陷逆贼之手,致使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念及骈诛之惨,盍思掳戮之冤,城民当需自救。合力一并扫除此犯顺逆贼,如此当可避免来日破城之时,兵弄潢池之祸……’。周遭围观的百姓见罢谕告无不欢呼雀跃、热血沸腾,一旁藏于人群中的钦思等人见状,欣喜非常。知晓此乃不懂恤民抚士、滥杀无辜之下场,自是激化民怨。
正作此之想,便见一队贼兵赶到,将周遭围观民众喝开,对那行得慢的更是上前一阵拳打脚踢,众人见状无不愤懑。只见那一队贼兵正众星拱月般围着一将士装扮之人,于前方开路的贼兵将墙上张贴的谕告撕下,呈给那将士打扮之人,道句“沈将军请看,正是此告示。”
钦思等人见状,方知那将士正是贼将沈璜,遂钦思便以人群作掩,趁机在人群中大喊道:“那沈璜屠杀百姓,作恶多端,我们妻女皆命丧贼手。五王爷正要前来收复扬州,此番便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人人有份!拿下这沈璜,再开门迎接五王爷!”
钦思此话一出,周遭众人皆被煽动,群情激奋。那沈璜闻言大怒,斥道:“何处的贱民,胆敢犯上作乱?!……”话未说完,便见周遭百姓有抄起手中木棍、锄头之类的工具打翻拦路贼兵,一拥而上,将那沈璜团团围住。钦思等人更是趁乱混迹其中,暗地里祭出利剑、匕首之类武器,将那沈璜捅得遍体鳞伤。加之暴民上前围住暴打,那沈璜只顷刻间便被打得不成人形、一命呜呼。钦思等人见目的达成,忙不迭混在人群中撤出此地,一行数十人本便身手过人,此番撒腿狂奔,赶在贼兵封锁城门之际逃出了扬州城。随后便联络留守郊外的骑兵,这百十人不过倏忽间便一道策马消失在扬州城郊外。
只可怜了方才暴|乱的百姓,那沈璜身侧的副将胥瑞瑢见主将命丧,顿时怒不可遏,指挥手下之人从别处调集贼兵,将该地包围,随后见人便杀,将留在该地的上百名扬州百姓通通屠杀殆尽。饶是如此,那胥瑞瑢仍是恨之难平,一面将此事上报与马文梦知晓,一面下令手下贼兵屠杀城中百姓上万人,一时间扬州城中血流成河,百姓惶惶不可终日。后为马文梦下令禁止杀戮,胥瑞瑢方才作罢。自此,那马文梦一干人等便也更遭扬州百姓记恨。
而自扬州城暴|乱、沈璜丧命之后,马文梦更是坐立难安,只道是扬州城位于镇江城近邻,若是扬州失守,官兵便可畅通无阻、长驱直入。思及于此,那马文梦登时手足无措,此番便忆起自己身畔的第一谋士,正身处淮安城中协助张丕烈守城的朱学笃,惟他谨厚多智,堪当大任。到底淮安离镇江尚远,不及扬州那般紧要。思及于此,马文梦亦顾不得淮安城为官兵包围、亟待救援的形势,只忙不迭派了手下哨马飞骑北上传令,一面将正欲北上救援淮安城的贼兵唤回,驻守扬州,防止城中暴|乱;一面又遣人前往淮安将朱学笃接回。
却说那北上援助淮安的贼兵亦是北进不顺,沿途接连遭遇伏兵骚扰。而这北上打援的将领又接到马文梦的命令曰务必三日内赶至淮安城,由此便也愈加心急火燎。奈何沿途埋伏的官兵只是骚扰,妨碍行军进程,遣骑兵袭击运送器械辎重的后队,骚扰后便撤退;抑或遍布疑兵欺诈,致使打援队伍惶惶不可终日,只恨不能就此与王师正面对决。奈何那前来骚扰的官兵却又来去如风,神龙见首不见尾。只将打援行军的时日白白耽搁。期间接到马文梦调转南下协防扬州之令,便也如蒙大赦,忙不迭调转了马头,领兵往扬州去了。
另一边,朱学笃接到那马文梦命其即刻南下之令,同时又不闻南下打援的人马到来,心下对马文梦所想亦有几分了悟,知晓马文梦在扬州之事后定然坐立难安、心生动摇,已打算放弃淮安,就近守卫扬州为先。又闻罢当日扬州之变并了那扬州守军副将胥瑞瑢之暴行,更是气得捶胸顿足,直斥曰:“无知小儿,此番竟行此天理难容、惨绝人寰之事,不啻于自掘坟墓、自断生路,届时又当如何自救?!……”
此番朱学笃临去之时,那张丕烈不过道声走好、珍重,面上依礼佯装向朱学笃请教守城之策,然心下却不以为然。朱学笃自知此番自己一去,淮安城援兵不到,淮安已是腹背受敌、朝不保夕。他驻足于此,目视了张丕烈片晌,几次三番欲言又止,最终只长叹一声,道句“此番君命难违,在下去了。官兵只怕即刻便会兵临城下,将军切莫鲁莽应战,小心与官兵周旋方是。”言毕,终是摇了摇头,自去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