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言毕便也拾起骰盆骰了一番,见是一个一一个三一个五,九点,便接了句:“我还是接一句罢:香扇斜开九华照。”说罢似又忆起一事般掩嘴对身侧芷烟笑着道,“我亦是不小心,犯了你家二哥哥的讳了~”
芷烟见状笑瞪了黛玉一眼,心下自是知晓此番黛玉乃是借机打趣自己,亦是莫可奈何。
随后宝钗接过骰盆骰了两个一一个二,四点,接道:“艳彩朝含四宝言,算勉强合对了。”
湘云见总算轮到自己,忙不迭抢去骰盆,骰了一个二点一个三点一个六点,十一点。周遭之人见状却是道:“此番不好接罢,这十一的诗句不多见呢。”
湘云惟寻思了片晌,随后便道:“到君家舍五六年。如何,这可不正是十一。”
宝钗笑赞:“此番云儿也是机灵。”
之后自是跳过迎探惜三姊妹,黛玉将骰盆挪到宝玉跟前示意他行令,却说宝玉本从旁观看,只道是欣赏她们姊妹行令便也妙趣横生,何需自己再接令。只黛玉坚持,宝玉只得依言投掷一番,骰了两个一一个二,四点,随口接句:“永日垂帷绝四邻。”
此言一出,一旁湘云便对曰:“二哥哥你快走开啦,我那诗都被你接成什么样了,白耽误了我。”说着又对一旁芷烟道句,“柳姐姐,这回便许我越序行一回罢。”
芷烟听罢则做了一个有请的手势,道句:“无妨,请。”
湘云见状便将宝玉跟前的骰盆挪到自己前面,伸手抓起色子骰了,只见竟也骰了三个一,湘云随即说道:“这数难得,看我行个好的。”
一旁宝钗黛玉见湘云只不开口,便打趣道:“云丫头之前巴巴地从别人手上抢了色子要行令,三的诗句亦是常见。此番该说时却又不说了,只不知又在捣什么鬼。”
随后便见湘云径直大笑一阵,宝钗从旁推搡半晌方才勉强止了笑,说道:“此番我也想了两句合对也合数的,接了宝玉之前的那句:‘一二故人不复见,二三君子不相遗。’却是如何?”
众人皆道:“你厉害,这两句倒也都有‘三’了,也很对仗,只意思太悲了。”
湘云对曰:“那可不怪我,偏巧是之前宝二哥哥对的那句对成了那般意思,我只得接下来。”湘云说罢便将骰盆又推回芷烟跟前。
芷烟拾起色子骰了一次,只见正巧骰了三个三,众人皆是称奇,芷烟寻思片晌方才说道:“九月寒砧催下叶。”
黛玉接过骰盆骰了一番一面笑曰:“这令的调子是愈发的悲凉了,我该如何接下去才是?”说着便见自己亦是掷了三个一,遂便也联了句:“再三抱此怅为别。”
之后按序应是宝钗,只宝钗从旁瞥见湘云满目期待、跃跃欲试之状,遂笑推道:“瞧你模样,让你罢。”
湘云接过,心下自是感激宝钗体恤,亦是喜不自胜,喜滋滋挪过骰盆骰了,只见恰巧骰了三个六,十八点,乃是三个色子所能投掷的最大数目。
众人见状在啧啧称奇之余亦道:“云妹妹竟掷了最大的数目,不可谓不奇也。然十八的唐诗合乎题目的亦是不多,此番看她选哪一句接令了。”
此番湘云亦是寻思了一番方才开口,只未联诗先启笑语,兀自捧腹笑了半晌,挨不住周遭姊妹们催促推搡,方才勉力止住了,联道:“三日四日五六日。你们看我这可是合那数字?”
众人闻之亦是叹道:“好个云丫头,这般取巧的方式均被你寻到了,一句诗竟全取了数字,更出奇之处乃是这几个数凑起来竟正好是十八,不多不少。”
又轮到芷烟,她接过骰盆骰掷了一番,只见亦是一个大数目,两个六一个五,十七点,此番湘云率先说道:“这十七却是较我方才那十八更为罕见呢。”
芷烟则说道:“正亏了你方才联了句和日子相关的,此番我少不得亦需接上一句和数字相关的方才合适。”斟酌片刻道句,“一别通波十七年。”
众人听罢大赞:“不料姐姐亦寻到一句刚巧合了数字的,又未尝如云儿那般讨巧,意思亦切合上句,对得很是。”
随后是黛玉,黛玉则道:“如今你们都将那调子联得那般悲凉,又皆在年岁时日上做那工夫,我便是欲转折亦无法,少不得亦只能跟着接下去。”说罢亦骰了,只见是两个三一个四,正是十点:“未年三十生白发。已联了不少,下句轮到宝姐姐便结尾,结了此令罢。”
众人闻罢皆赞同,只见宝钗接过色子掷了两个三一个六,十二点,遂接道:“十二层楼倚翠空。”
一旁探春则将之前众人所联之诗尽数用工楷誊录,待宝钗联完,探春将所联之诗录毕,众人只见此番共联十一联,遂又品评一番,探春写罢先道:“此番联诗自是柳姐姐云妹妹的最奇,林姐姐宝姐姐的那一联最佳。”
众人闻言深以为然,皆赞公正。随后芷烟从探春手中接过所录之诗从头览视一番,说道:“若说这开头六联尚可,色彩明丽,调子昂扬向上,只在这第七联便陡然直转而下了,真真令人遗憾。”
一旁湘云闻言忆起第七联不正是自己所接的诗句,忙不迭地从芷烟手上接过了诗笺看视,随后说道:“这转折确从第七联开始,然却不是因了我那句,分明便是宝玉接出茬子,方才将这调子引得急转而下。”
宝玉听罢亦不分辩,只对着湘云作了一揖道:“是是,原谅在下才疏学浅,耽误了各位姑娘尽展其才。”
芷烟又道:“行令联诗乃是游戏行乐之事,这诗歌结得如此悲凉空尽,到底失于沉重悲伤,不若此番便舍了第六联之后的内容,另作明丽开朗的一联作结语罢。”说着亦不待众人之意,便伸手将那骰盆挪到跟前,自己又投掷了一番。只见此番骰了一个二一个三一个五,正是十点,随后思量片晌,只为作个好结,终道句:“‘寄哀云和五十丝,缀玉联珠六十年。’若将这两句接在那‘香扇斜开九华照,艳彩朝含四宝宫’之后,这诗便也算做了个完结了,不致落了个悲凉空尽之局。”
众人闻言倒也首肯,无甚异议,皆赞高妙。芷烟见状亦是欣忭,只待与周遭众姊妹再行商议另寻一事作乐,却见贾母处遣了小丫鬟前来告知众姊妹前往上房用膳,这边厢众人闻罢只得住了,随后便一道出了园中前往贾母处。待用过了午饭,众姊妹在贾母房中说笑一阵,便闻家人来报理国公府上遣了人来接柳氏兄妹回府。兄妹三人闻知只得提出告辞,一道上车回府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俺这次绝对是最后一次写行令了,太麻烦了!!
之前不是写过一章王孙公子饮宴的情景吗,这一回就是众闺阁女子的玩乐场景,对照着来。
从后面的提纲看来,荣府的剧情没两回了,剧情也快转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