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文听罢这话方才将神色缓和了几许。
刘姥姥又问周瑞家的:“周嫂子,这将我叫进来的大爷,不会追究刚才的事吧?嫂子可千万代我求个情啊。”
周瑞家的说道:“这大爷正是太太的长子,最合老爷太太的意。不过大爷向来仁慈,既然方才并未追究,想来之后也不会为难你们的……”
此番周瑞家的还未将话说完,便听外头院里小子们一阵乱跑,一面叫道“大爷回来了”。随后便响起一阵脚步声,窸窸窣窣地往了书房中去了。这边郑文听见便也闪身跟了过去。不多时,便见郑文又急匆匆地赶来,对她二人说道“大爷要见你们呢”。她二人听罢忙起身跟了郑文前去。
郑文将刘姥姥领到贾珠的书房中,刘姥姥乍进了屋里,只见站了满屋子的小子,便觉浑身不自在。低眉顺目地跟着周瑞家的,被领至一矮榻前,用眼角斜觑,只见跟前有两个小子蹲在地上,替跟前的爷们换了锦靴,换上盘珠登云履,心下虽纳闷此处怎的有两位爷,然亦是忙不迭地跪下拜了几拜。
只听头上一个青年的声音在道:“周大姐,快将人搀其来,不必拜了。”周瑞家的忙将刘姥姥拉起来,刘姥姥方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只见跟前的矮榻之上并肩挨坐着两位冠裳楚楚、神光宝气的俊美青年,右边坐着的那位正伸着右边手臂,细白手臂之上乌青一片,身旁还立着一位小厮帮他执着宽大的云袖。而左手则揽着身边坐着的青年。这坐在左边之人则正为右边受伤的青年涂药并轻轻揉捏按摩手臂。他身旁亦立着几人,手举着各式药膏侍立着。
随后只听那左边涂药的青年说道:“这姥姥是来咱府里寻人的吧,周姐姐,快介绍介绍。”
周瑞家的听罢忙答曰:“大爷真是料事如神。这是刘姥姥,当初与了太太家是连了宗的,今日特意进城来给太太请安。”刘姥姥听了这话方才知道这左边的才是大爷。
贾珠对曰:“原是自家亲戚,原本便该多走动一番的,这久不往来彼此都生疏了……”
此番贾珠尚未说完,便听门外一小丫头前来道曰“老太太传午饭”,贾珠则道:“去回了老太太,大少爷伤了右手,此番我二人就不过去了,叫人将饭送进来,摆在这屋里。不过莫要说得太严重,以免老太太又忧心。”那小丫头答应着去了。
随后贾珠又问身旁煦玉道:“玉哥,还疼吗?”
煦玉笑道:“不疼了,只是使不上力气。有珠儿如此体恤照料,无论何种伤势亦已大愈。”
贾珠随即说道:“如此这几日便莫要动用右手,也莫要握笔了。”说着又转过头来对着身旁众人打趣道,“大少爷就是金贵了些,此番又不巧伤了右手,万事无能为力,执扇你便多盯着少爷一些,有甚需用笔之处便由你代笔……”
执扇则贫道:“大爷可是要扇儿代笔?扇儿不会写字,跟鬼画符似的,少爷见了还不拿那砚台砸扇儿……何况扇儿哪及大爷会照顾人,少爷素昔都是大爷亲自照料,碰都不让咱碰一下……”
此话一出,贾珠便踹了身旁的执扇一脚,笑道:“当心爷我拧烂你那张嘴,平素将你纵的,没规没矩没上没下。少爷没教过你‘道德仁义,非礼不成;教训正俗,非礼不备’啊?还敢跟你爷我贫嘴……”
执扇嬉皮笑脸地答道:“少爷教过,不过扇儿愚钝,领悟不到~”
之后便见几个仆妇手捧大漆捧盒进了屋,在窗边的炕桌上布菜摆饭,随后又有贾母遣来琥珀并了黛玉遣了紫鹃宝玉遣了麝月前来询问煦玉伤势,珠玉二人便答曰不甚严重,令了三人回复曰无需担心。
贾珠又转向周瑞家的问道:“这姥姥用了早膳没有?”
刘姥姥听罢忙率先答:“一早就往这里赶咧,哪里还有吃饭的工夫。”
贾珠闻言便命传了客馔来,摆在旁边屋里,令周瑞家的领了刘姥姥并板儿前往用膳,自己则与煦玉在这屋炕上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