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玉闻言忙地步至那画跟前细看,只见那是一幅工笔水墨花鸟画,画的内容便是“一枝红杏出墙来”,身畔的书年尚且捋着髭须故作正经地说道:“在下虽未尝见过柳文清本人,然却早已闻其大名,心中很是向往。据闻其亦是学富五车、才华过人,容貌更是清秀绝艳,美若女子,常与其表兄侯子卿唱和,只可惜未尝有幸亲见。不过此番看来该画笔法细腻,花鸟形象栩栩如生,可知其画技的确超凡出众。”
煦玉从旁闻罢这话心下无语,只道是此画分明便是柳菥那家伙的讽喻之作,那倪幻玉之前以梅花高洁自喻,从而作了那幅《寒梅凌霜图》。而此番柳菥则回以一副《闲杏出园》,分明将倪幻玉讽刺为出园之杏,暗讽她失足于娼门之事,可惜鉴赏之人惟识得画中春意,却并未觉察其画中的讽刺,真是可悲。
而待他二人正赏鉴柳菥那画作之时,幻玉则亲自展纸移砚、磨墨润毫,随后便恭请煦玉挥毫。煦玉持笔亦不思量,当即便将那“玉润珠香之馆”改为了“花月情浓之馆”,随后又写下十八字集句:“观花闻雨联谊迎孤客,赏月听风系情送离人。”一旁二人见状皆齐声道好,幻玉随后便道之后定将此馆名并集句命人制成匾额悬挂在这内院之中。
之后林田二人便就势留在这内院书房之中,幻玉又为他二人奉了一回茶,二人吃了些茶果,期间田书年自去与幻玉的爹妈结了账,随后二人便提出告辞。煦玉又与幻玉道曰很是喜爱她院中所养的兰花,待日后得闲便再行前来。
幻玉闻言忙地命了丫鬟取来彩笺,提笔匆匆写了一诗句剖白心意:“妾待君心无限意。”
煦玉见罢笑了笑,接过幻玉递来之笔接了句:“似曾相识知为谁。”掷下笔后便告辞去了。
而幻玉见罢煦玉留字,虽不明了句中到底喻有何意,然仍是将之视为煦玉对自己剖白的首肯,心下自是喜不自胜。
另一边,煦玉与田书年告辞出来之后,田书年对于此行倒是甚为满意,他自是将林倪二人的情意看在眼里,便也以他二人的介绍人自居。在返回的路上便忙不迭地对煦玉絮叨这倪幻玉之事:“……依在下看来,这倪馥珠对林兄乃是动了真情。可知这倪馥珠素日最是眼高于顶,凡夫俗子是拒不接待的,即便连当日礼部侍郎李大人相请,亦是懒心懒意地前往敷衍了事……据闻上任户部侍郎大人曾一掷千金欲将她娶了做妾,连她爹妈那般人皆是同意了,只道是这倚门卖笑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莫若寻了个显达人家早谋后路的好,可她却是抵死不从,只道是那侍郎大人并非意中之人……平生惟倾慕侯子卿之才,只可惜了侯二公子早已定亲,平素从不踏足了那烟花之所,遂倾慕归倾慕,虽得才子赋诗一首,奈何终无法结缘……”随后又道,“然在下今日观之,馥珠对仁兄倒是一片真心。虽说她向来眼高于顶,然仁兄亦是弱冠登第,文章风采倾动京师,自是名宿倾心、美人解佩,遂馥珠有意于仁兄亦是情理之中之事了。据闻如今仁兄高堂俱已离京,家中自是无人拘束着,不若趁此时机与美人来个花前月下琴瑟相偕,亦是美事一桩……”
一旁煦玉只漫不经心地闻听着书年之言,心下却在暗自思量着上回自己对贾珠心生那等邪念,只道是自己或许便是因了心下对佳人有所渴慕,方才将此欲念转移到自己兄弟身上。莫若此番便也将计就计,与这倪幻玉来往一番,或可能稍解己欲。闻说了这田书年之言,这倪幻玉听起来倒也有些气性,不若寻常风尘中人见钱眼开、惟识那黄白之物,房中诗画倒也有些才气。若是此番与这女子相处能求得内心欲求稍解,自己干脆便就此去信与老爷令其为自己谋一门亲事,将那少奶奶娶进了府里好生过日子方是……
如此念着,煦玉与书年便已行到分岔路口,二人互道了珍重,随后便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