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破锣嗓子在林中怪笑,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山野,令人汗毛发憷。
“他”循声疾速而去,林中血气腥味扑鼻,凌冽的夜风呼呼在耳边刮过,虞洮鲜明的感知到男仙紧张加速的呼吸,“他”身形如闪电,在竹林上空飞驰,手中宝剑跃跃欲出。
林中四散的马尸、驴车、货物,罹难的想必是一行商队,遍地尸首之中,被掀翻的货车旁边竟隐隐传出一阵嘤嘤哭泣。
“他”胸口一揪,迅速翻身落地,探身望去。
不是她!
竟是位五六岁的女童。
那孩子玲珑娇小瑟缩在货车背后,目光呆滞,浑身颤抖,灰尘和血迹沾满了奶白的小脸,粉雕玉琢的脸蛋上泪痕已干,口中喃喃念道:
“妖怪......姐姐......姐姐,救爹爹。”
他蹲下身子与她平视,语气急促:
“女娃,你说的姐姐去了何处?”
女娃双眸无神,似是感知不到他的存在,依旧喃喃。
“妖怪......,姐姐......,救爹爹、救爹爹......”
俨然已问不出什么来了。
“他”左手揽着女娃,右手执剑,踏云极速朝前而去,须臾间,空气中的腥气浓密,凶煞之气汹涌。
林间鸟成群扑凌凌惊起,凄厉的尖啼,夜色暗淡,一轮满月挂在天上极亮,亮的分外失常。
明晃晃的月光下,一个身披老羊皮长袄,领子竖得高高的老男人俯身在一袭红衣斗篷之上,男人腹部流出的紫红污血汇成一滩,染污了女仙穿着的素色裙衫。
“桀桀,这样的绝世美人,老.子还真舍不得囫囵个儿吞了。”
这老男人,青筋隆结的手抚上她细嫩的面庞,俯身正要一亲芳泽。
“嗖——”
适时,一道白光凌空而下,元力乍现,玄天宝剑直直插入男人脊上。
“孽畜!还不束手就擒!”
男仙墨发披散,仙姿玉骨,一身白袍凌凌被风扬起,满面的怒容与翩翩无欲仙人之姿容毫不相符。
那老男人直身回首,他满脸长着癣疥,花花绿绿,模样猥琐恶心。一双充满红丝的双目,血丝迸溅,唇上爆出两颗獠牙,展目向来人一扫。
他伸手拔下背上宝剑,“呜哇,呜哇......”开口怪叫,触上剑柄的手掌“滋滋——”冒出青烟。
“小子,为何偏要跟老.子作对!”
他一面怒吼,一面将宝剑甩向男仙,刹那间,他人身崩裂,污血四溅,化为兽态,一声怒吼:
“吼——”
山林间鸟兽四散,近处斑竹被震的拔地而起。
男仙眸光瞥见,女仙已然失去意识,原本灵动闪熠的双眸此刻紧闭,他瞬间怒气翻腾,手上运气,宝剑“咻——”地飞回。
“梼杌!你屡教不改,伤人命无数,今日本帝不降你,他日你若捅出泼天大祸,我岂对得住你父颛顼与我的情谊。”
梼杌腹上、脊上污血滚滚外涌,四足飘忽,兽身摇摇欲坠。
男仙指天,又是一声怒喝:“封天印,来!”
一个巨大金印窜天而来,直直压向巨兽,巨兽在印下呜嗷乱叫,却因身受重伤气劲全无,无力反击,最终,被压在金印之下。
“他”搂着女娃从空中降下,适才以元力封住女娃眼耳,如今妖兽被擒,“他”散去元力,行到昏迷在旁的女仙身边。
虞洮心中如百爪千挠,眼见她正无声无息,安静躺在一片血泊之中,但即使是在荒郊的野岭、血染的林间,她都仿佛躺在飘然出尘的灵山仙府,貌是她的皮,洁是她的骨,脏污的血渍折不去她一点儿美。
怀中女娃迈着小短腿凑上前,瞧见她如此,终于跪身瘫倒,嚎啕放声大哭:“哇——姐姐,爹爹——,姐姐——”
男仙上前探看,将女仙搂进怀中,打横抱起。
只见那紫红色的一滩污血中,依稀可见一块木牌,男仙心中暗道:
“原是梼杌之血有腐蚀灼烧的作用,竟将那只传音木莲灼成一块法力竟失,光秃秃的紫檀木牌,若不是因她真身为一朵不坏金莲,如今也命不保夕。”
这块木牌!?
明明......!!
东暖阁榻上,虞洮一下子被惊得魂归本体。
窗外的雪已经停了,他从榻上翻身坐起,心中坠坠不安,那块木牌,明明今夜在西暖阁中,表妹脱衣诱他时,分明瞧见了,她胸前贴身带着一块紫檀木牌,滑光锃亮。
正与梦中是相同的一块。
他三番两次梦见这二位仙人,他二人又与自己和表妹如此相像,如今这块木牌又象征什么?
难道这梦境真与现世存有渊源?
他突然生起一个念头:或许,梦中正是他与表妹前世未了的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