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儿,皱巴着脸的小女生折了回来,“不行,得照顾客人,不能走。”
一路碎碎念着走到书架旁,打开柜门,指尖在书籍上划过,念早间新闻般,语气平直,“老实说我生活挺无聊的,高中嘛,就只有读书呀。”
“虽然说现在读艺术,但刚开始还没发现自己有这个爱好,想凭文化课考进A大的。”宋灿弯眼,思绪陷入某种追忆中,“我还选的理科,脑子有时转不过来。”
说起来,选理科还是面前这人的几句话。
忘了是什么样的情况下谈起选文理的问题,面前这人想也不想就答,“理科吧,升级后学业变重,理科我还能教你,文科你只能自己背。”
于是分科时,宋灿不顾老师同学反对选了理科。
分班完了才后知后觉,这人都毕业了,教个啥啊。
换个精确点的数字,没毕业前都走了。
宋灿眼睫微扬,指尖无意识蜷了蜷。
顿了顿后她岔开话,指了指书架一角摞起的复印资料:“不过我哥不知道哪里翻了套学霸笔记给我,跟着那笔记学,我很多上课没懂的知识点都搞懂了,还有啊……”
缓缓侧移的指尖顿住,宋灿看着牛皮纸封面呼吸滞住,沉默几秒后抽了出来,“噢,还有同学录。”
“郁学长,还记得那时候我给你填同学录了了么,你说你都写错了。”宋灿声音微绷,带着点小心和紧张,“上回我在实验室看见了,没写错啊。”
——还写了句对不起呢。
郁弈航微微闭了眼,嗯了声。
“还有呀,”宋灿脑袋垂得更低,像是憋坏似的,“你还放我鸽子,我在中心广场等了很久,天黑了,又天亮了,学长都没有出现。”
小女生嗓音软软的,很平静。
“都过去了。”宋灿长长舒了口气,扬起笑弧,“我就吐槽一下,郁学长别在意。”
“那时候……有点事。”郁弈航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带着温热的吐息落在宋灿耳垂,嗓音很沉。
男生墨色瞳仁深邃,视线落在她身上,带着滚烫的温度,几分灼人。
宋灿眨眨眼,忽然意识到两人离得很近。
“介意再约一次吗?”
他垂眸锁住小女生的视线,体温似乎隔着空气传至对方熨烫着,宋灿不小心碰到了,又匆匆把手背在身后,离得老远。
“周日晚上,可以吗?”
男生询问的话把宋灿的思绪从九霄云外上拉了回来,宋灿咬着唇,小小往后推开了一步,和男生稍微拉开了点距离。
“还是不了吧,”宋灿沉默了几秒,淡淡开口,“我挺介意的。”
“为什么?”
郁弈航追问,嗓音透着不易察觉的急切。
他看着面前小女生,宋灿眸光飘渺,像是陷入了深远的回忆里,而右手紧紧蜷着,很用力,骨节微微泛了白。
许久,掌心松开。
宋灿抬头对上男生的视线,勾唇软软笑了:“学长,你说人被晾了一次,还会想被晾第二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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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灿并不是个越挫越勇的人。
从某种层面上说,她其实是个胆小怕事还记仇的。
有些鸽子被放过一次就够了,何必屁颠屁颠冲上去再被放一次呢。
只是这会儿回想刚刚郁弈航离开前看她的那一眼,她怎么有点小愧疚呢。
是自己说得太过了?
要不还是去道个歉吧。
不。
这锅又不在她身上,她为什么要去道歉啊。
可她的话好像真的说过了些啊。
宋灿内心一个名为去道歉和一个名为不关她事的小人正打着架,门忽然重重被推开了,宋燃风风火火走了进来,边走边摇头,暗叹诸如这不行啊,这啥事儿啊一类的话。
宋灿忙凑过去,面色乖巧问,“不是谁回去做实验吗?”
饭后,宋爸宋妈本想留郁弈航再聊会儿的,没想到梁教授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把郁弈航和宋燃召回学校了。
宋燃重重叹气,摇头,“实验室不可久留啊。”
宋灿不明,“啊哈?”
“也不知道哪尊大佛惹毛了郁弈航那小子。”宋燃虚眸,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沉声道,“这小子脸上就写着四个字。”
宋灿直起身眨眨眼:“咩?”
“莫挨老子。”
“……”
“好想求求那尊大佛赶紧安抚那小子啊,实验都做得不愉快了。”宋燃揉着额,无声长叹。
宋灿咬着唇,指尖紧紧纠在一起。
同个时点,实验室。
郁弈航记录完最后一组实验数据后回到休息间,脑海里浮现小女生那软软凉凉的笑,恍了恍神。
他那时是不是做错了?
不。
即便再来一次,他也还会那么做——把小女生约到中心公园,然后不赴约。
就是让她对他死心,让他失望。
那他离开时,她应该不会伤心了吧。
他打开上锁的抽屉,里面放着一摞厚厚的理科复习资料母本,最上面还放着张同学录纸,泛了了黄,却因主人爱惜得很一点褶皱都不留。
而在期间有一栏,则是这样填的——
喜欢的人:宋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