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落落头也不回的离开操场,吭哧吭哧爬上四楼,累的两条手臂都发麻了,总算是带着临澜到达校医室。
校医下巴上留着一撮花白的小胡子,看起来格外和善可亲,然而却没料到,一见面就遭遇了滑铁卢。
临澜拒绝校医为她检查。
她窝在病床上,垂着头不说话,厚厚的刘海和长发重新覆住脸颊。
一张小脸似乎比床单还要白。
然而她的一只手从衣袖下伸出来,紧紧的拽住白落落的衣角,怎么也不肯松手。
校医眼神古怪的打量了这两人一眼。
最后没办法,校医只得问两句感觉有哪里不适,给开了些简单的棉签、红药水,叮嘱病人好好休息就出去了。
于是,白色布帘遮挡出的简陋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的清浅呼吸声,几不可闻。
白落落低头瞅了眼自己被拽住的衣角,轻轻拉了拉。
没拉动。
空气里的气氛反而有些紧张,临澜唇角抿的直直的,苍白的手攥得更紧了,估计掰都掰不不下来。
白落落只好艰难弯下腰,蹲在床边上,让自己与临澜的视线平行,努力试图讲道理:“你不检查,怎么知道伤在哪儿呢?”
临澜微微低头,让黑色长直发挡住整个侧脸,她避开白落落的视线,似乎在遮挡着什么。
从白落落的角度,只能看见她干燥起皮的唇,上面还有一丝丝从干裂唇缝里淌出的鲜血,唇角不安又紧绷的僵硬着
白落落无声的在心里叹口气。
“没关系的。”
少年无奈的嗓音在狭小空间里响起,临澜垂眸看着自己沾满灰尘的衣袖,还有磨破了的裤腿,越发抿紧了唇。
——真的没关系吗?
然而下一瞬,却忽有温热的指尖伸来,小心翼翼的触了下他的脸颊。
临澜倏然抬眸,猛地松开了捏紧对方衣角的手,偏过头去。
白落落的指尖顿了一下,却仍然伸过去,端住她的脸颊,轻轻转过来。
临澜脸上的发丝滑落,露出一张精致深邃的脸。
高挺的眉骨和鼻梁,狭长的墨蓝色眼睛,侧脸上红色的藤蔓纹路诡异极了,红的像是要滴下血来。
白落落微微俯下身,低头凑近。
临澜眼睫颤了两下,睁着漆黑的眸子,垂下的指尖不自然的握紧。
白落落抬起手腕,眼神专注极了,将润唇膏一点点涂在她干裂的唇上,指尖下的皮肤凉的像块冰,线条紧绷。
临澜皮肤下,鲜红的藤蔓花纹忽的变幻起来,它们努力伸长枝蔓,贪婪而隐秘蹭过白落落的指尖,像是能汲取到什么似得。
“好了。”
白落落明脆的嗓音落下,红色的藤蔓花纹顿时僵住,努力伪装成无害的模样。
临澜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已时至中午。
外面天空中的乌云散了些许,有一丝阳光罕见的投射下来,穿过透明的玻璃窗,折射出绚烂的七彩光晕。
那缕阳光下,少年的眼睛里透着浅浅的暖茶色,他望过来,端详了片刻,忽然翘起唇角:“我倒觉得——”
“你以后,一定会成为全校最漂亮的姑娘啊。”
他的声音清浅,像是石子投入死寂的湖面,“咚”的一声,泛起层层叠叠的涟漪,一圈圈的扩散开。
临澜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随着这声音一起重重地落下,猛地敲击在肋骨上。
“同学,请过来填一下登记表好吗?”
校医的声音穿过薄薄的布帘透进来,传进白落落的耳中。
她顺手将润唇膏塞进临澜手里,转身应声道:“好的,这就来。”
身后,临澜垂眸望向掌心。
小巧的润唇膏只有一指宽,是淡蓝色的,透明的膏体晶莹,散发着淡淡苹果的香气。
他克制不住般的,猛地握紧了手心,像是攥住了求而不得的东西。
白落落出去做登记,旁边校医捋着花白的小胡子喋喋不休,一路从自己悲惨的校园初恋说到上星期分手的大侄女,拼命暗示她早恋是没有好结果的!
白落落:“……???”
满脸懵逼。
校医:“嗨呀,你们这些小年轻啊,真是……好好建设和谐社会不好吗?”
听到这里,白落落顿时大加赞同,连连点头。
校医眼前一亮,以为成功挽回一个失落的灵魂,兴奋的搓搓手,大有跟她促膝长谈的架势。
然而没等白落落说话,身后,忽然有冰凉的东西握住她的左手。
白落落下意识的回头望去。
临澜不知何时从病房里走出来,她站在身后,握着白落落的手,眼眸漆黑,沙哑的嗓音轻轻响起:“我们走吧。”
白落落惊了!
——这是临澜第一次主动拉她的手!
——咦……小姑娘的手怎么好像比她的还大?!
“不走吗?”
“……欸?好,好的!”
白落落来不及过多思考,只便被人傻乎乎的拉着往外走。
校医:“……”
猝不及防一嘴狗粮。
不是!等等!同学——
说好一起建设和谐小康社会的呢?!
你怎么可以抛下组织先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