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盯着细细瞧着,一时心里头不知是何滋味,过?了好一阵,只见那沈氏忽而垂了垂眼道:“我的时日恐要到头了,父亲一门心想要再将嫣儿送到霍家来,好借着霍家的势巩固咱们沈家的地位,只是,夫君是个自有章程之人,倘若他不肯点头,怕是连老夫人也做不了他的主——”
沈氏话还未曾说完,便被霁月连连打断,道:“小姐,您这都瞎说些什么胡话,呸呸呸,这些不吉利的话小姐万不可再说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小姐,您···您就好好休养身子?,再也甭操心旁的事物了。”
沈氏强自笑了笑,脸色有些苍白,只缓缓伸手拍了拍霁月的手道:“我的身子我自己知晓,再者——”
沈氏故作?轻松道:“尽管母亲瞒得紧,但其实很小很小的时候我便听到过大夫与母亲的交代,说我恐寿数难长,母亲一直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早早便晓得了,能够活到现在,我已经十分满足了···”
“小姐···”霁月闻言,心里头一酸,只紧紧抓着沈氏的手。
“就是···就是有些舍不得,舍不得···”
说到这里,沈氏只忽而有些哽咽的将后头几个字隐了下去,双眼亦是微微泛红了,不多时,只将脸微微别过去了,过?了好一阵,这才缓缓道:“倘若夫君首肯,同意他日让嫣儿进门,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可若夫君回绝,我···我终究还是有些放不下他。”
于是,沈氏想到了这帕子?的主人。
虽不知丈夫缘何留了那么个小女娃的私人物件在身,但沈氏想来,终归是有些渊源的。
原是想在临走前,再最后一次手把手的替丈夫安排好后院之事儿,可是,待见到纪鸢的容颜后,沈氏忽然犹豫了、迟疑了。
或许便是再如?何贤良大度的女子,在感情上终归都是小气的吧,她或许只是想要找到合适的人,在往后的日子里能够好好替她照顾好她的丈夫,是替代她,而不是取代她啊。
无论哪个女子,见了那样一张脸面,第一反应都该是忌惮,而不是惊艳吧。
思及至此,沈氏只渐渐地将手中的帕子?拽得紧紧的,过?了好一阵,忽而缓缓抬眼,盯着坐在床沿的霁月,一脸正色道:“霁月,有一桩事儿,我想要托付于你。”
***
却说沈氏想要托付何事暂且不提。
纪鸢满心复杂的回到宴席时,远远地只见霍元昭跟前的丫鬟画眉立在了屋子?外,正一脸焦急的等?着,见到纪鸢回了,立马匆匆朝着她赶来了。
纪鸢还以为是那霍元昭等不及了,要立马寻纪鸢一道去放河灯了,霍元昭白日都念叨一整日了,盼了一整日,好不容易盼到了时辰。
却未料到,画眉匆匆跑过?来,冲着纪鸢禀着:“表姑娘,姨娘方才晕倒了,被送回了洗垣院,三姑娘急得团团转,也跟着去了,临走前吩咐奴婢在这里候着表姑娘,好给你一个信。”
纪鸢听了,登时心下一紧,只立马上前几步,一脸紧张的拉着画眉的手道:“姨母如?何就晕倒了,是何时发生的事儿,要不要紧?”
边问着,脑海中边浮现出尹氏一脸苍白的面容,方才用膳时她便发觉了,正要过?去询问的,怎料她的担忧当真成了真。
画眉只忧心道:“表姑娘前脚刚走,姨娘便···许是今儿个替太太打下手,操劳了一整日的缘故吧。”
见纪鸢一脸忧心忡忡,顿了顿,画眉只安慰道:“表姑娘也莫要忧心,姨娘现如今已经回院了,太太特意命人去请了大夫,应当无碍的。”
纪鸢闻言,心中稍稍稳了稳心神,当即便与守在屋子?外的嬷嬷招呼了声,便立马领着菱儿匆匆往那洗垣院赶去。
在院子外恰逢遇见了正要进院的霍元懿,见纪鸢行色匆匆,霍元懿便立马将她拦了下来,挑眉道:“鸢妹妹,如?此匆忙,可是发生了何事?”
顿了顿,又笑着问:“是要赶着去放河灯么?”
不知何时,这霍元懿早已经熟稔的将称呼从纪姑娘,鸢家表妹,变成了鸢妹妹。
这会儿纪鸢压根无心与之寒暄,只立马朝那霍元懿福了福身子,道:“二公子。”便要越过?他离去。
未料那霍元懿竟一时心急,长臂一伸,竟然往纪鸢身前一栏,道:“哎,你什么急啊?”
纪鸢一时不察,整个人险些撞到了他的臂膀上,眼看着就要挨上去时,纪鸢生生刹住了,却未料,他长臂恰好抬到了齐纪鸢的胸部位置,眼看便要触碰了上去。
纪鸢头皮一麻,脸蹭地一下红了,只立马连着直直往后退了好几步。
那霍元懿亦是一愣,待回过?神来后,立马便将长臂放了下来了,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向来风流倜傥的脸上竟然难得讪了讪,道:“那什么,我正好也要往那边去,原是想要问顺不顺路的。”
纪鸢垂在两侧的手握了握,又松开了,再握了握,只极力压下了面上的躁意及心中的怒意,过?了好一阵,方抬眼看着那霍元懿一字一句道:“:“姨母身子有些欠妥,我有些担忧,正要去洗垣院瞧瞧,今夜的河灯夜恐是去不成了,望二公子几个玩得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