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瓷搭乘的计程车驶离车站。
霍骁坐上宋致扬的车。
“这?次又去给谁当小工。”宋致扬打转方向盘,瞥了眼刚上车就打算睡觉霍骁。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大家都是在同一行业内讨生活,整个A市知名的企业就那么多,如果是合作伙伴的公司倒还?好说,如果是对家,宋致扬的确不想也不屑知道。
他?不咸不淡地哼了声,没再继续问。
霍骁把鸭舌帽拉低一点,挡住车前的光线,低懒开口:“你也不用生气,保修期内最后一次维护,明年就不归我管了。”
“那明年你准备干什么。”宋致扬问。
“再说吧。”
“拒绝一个专业相关且年薪优渥的正经工作,是你的损失。”
霍骁听出他话里?有话,勾唇道:“宋总过谦。”
宋致扬唇角平直,说话有理有据:“我前前后后向你抛了多少橄榄枝,为什么不肯来金瑞,你总得给我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没等霍骁开口,他?又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季姨那边...”
“她可能,挨不过这?个冬天。”
霍骁打断他,语气轻而稳,却像一记重拳打进?人心里?。
车内倏然安静下来。
宋致扬沉默着,十字路口前的车流飞驰而过,霍骁仍然陷在座椅里?,空气中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霍骁大学上得早,十七岁的少年初生?牛犊,又在国际上得过奖,被付薪华看中后,直接加入了当时宋致扬所在的游戏研发?队伍。
当时工作室里基本上都是付薪华的学生,有好几个研究生,最小都是读大三的,霍骁在那群人里是个异类。
刚开始谁都不愿意带着他?,后来因为这件事他?去付薪华跟前闹,还?跟李泉打了一架,宋致扬只好让他加入自己的小组。
那个项目完成后,大伙聚餐的那天晚上。
宋致扬第一次见到霍骁的母亲,她比平常的中年妇女看起来要贤淑温婉得多,身背微微佝偻着,姣好的面容被苍老覆盖,那双眼却炯炯有神,像映着星子般。
他?记得她有个很好听的名字。
叫季慈。
季慈是来为上次霍骁打架的事情道歉的,组里?七八个小伙子正喝得面红耳赤,冷不丁被人鞠躬道歉,都挺不适应。
最后还是宋致扬出来把这?事了结,让霍骁和李泉当着季慈的面握手言和。
因为霍骁的关系,季慈后来只要有空,就会带着东西来看宋致扬和李泉。
有时候是洗干净装好盒的水果;有时候是现炒的新鲜蔬菜;有时候是炖了三个小时的红烧肉。工作室的人几乎都见过她,吃过她带来的东西。
李泉和宋致扬对她的称呼也从阿姨变成了季姨。
就像是多了个母亲一般。
红灯转绿,车后催促的喇叭声此起彼伏。
宋致扬回过神,平稳地将车驶离路口。
从季慈确诊胃癌的那天开始,他?们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这?个噩耗对于他?们三个人而言,打击都是一样的。
他?没再继续工作那个话题,直到把霍骁送到目的地,他?在窗口示意他说:“需要帮忙就告诉我。”
霍骁扯起个笑容,“知道。”
数年的情谊,谁都不需要多说什么,双方心里?早就一清二?楚。
*
纪瓷直接坐计程车去了音乐学院附近的酒店。
是她之前看好的那家。她想去确定看看有没有人是提前退房,或是没法入住的,能让她捡个空。
然而前台小姐公式化地笑容已经在眼前出现了七八遍,结果都是一样的:“很抱歉,我们酒店最近三天的房间都已经订出去了,这?边建议您去其它酒店看看呢。”
纪瓷灰头土脸的拖着行李箱出来。
眼看天色将晚,她还是没有找到住处。
沿途是喧闹的主街,纪瓷顺着人流走了会,直到被一家招待所吸引了注意。霓虹的招牌在楼梯间内闪烁,招待所三个字只亮了两个,碰巧有一对女生?挽着手从楼上下来,听着像要去附近吃饭。
纪瓷在坐在街边的木椅上查询。这?个地段处于两所学校的交汇处,无论去哪边都只需要十分钟左右的路程。
地理位置不错,也不算是什么穷乡僻壤。出来这么多次,她对住的地方早做好了心?理准备,没什么太大的要求,只要房间还算干净就行。
这?样决定后,纪瓷拎着箱子去招待所询问。
谢天谢地,还?剩最后一间双人间。
她交钱订房,弄完之后去楼底下吃了个饭,打算回来把明早需要的资料整理一下,再练两个小时琴就睡觉。
回来之前,纪瓷去楼下的便利店买了点洗漱用品。
上楼时碰见几个男人从楼上下来,末尾的那个瘦高个回头盯着她看了几眼,然后跟身边的兄弟耳语了句什么,三四个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毫不避讳明目张胆地笑起来。
纪瓷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间,拧开把手进?屋,落下锁。
她总感觉那眼光有些不对劲,没敢细想,把对着主街的窗帘拉上,又搬了把椅子放在门口。
一直忙到十点左右。
纪瓷把定?好的入睡闹钟关上,拿了换洗衣物,预备去洗澡。
她把淋浴打开放了一会,关上之后,听见有人在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