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儿?
卫茉从昏睡中醒来,视线一片朦胧,她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在一个封闭的房间中,满室空空荡荡,依稀可见一盏橘灯在角落里散发着昏黄的光芒,忽明忽暗,映在纸帘上的那道人影也跟着深深浅浅地变幻,尽管如此,卫茉还是立刻认出了那熟悉的轮廓。
“你醒了。”
那人慢慢转过来正对着她,深邃的面容被笼罩在薄翳之下,表情甚是模糊,她支起身子回望着他,没有露出任何情绪,一味地缄默。
“小知,到现在你还要装作不认识我么?”
卫茉缓缓坐正,菱唇翕动,似嗟似叹地说:“秦宣,好久不见。”
深沉的目光骤然变亮,秦宣移步上前握住她的双肩,异常激动地说:“真的是你,小知!你没死,你回到我身边了……”
他的力气很大,捏得卫茉一阵钝痛,她皱了皱眉,不着痕迹地挣开了他的手,站起来凝视着他说:“没想到我们会在这种方式下见面。”
秦宣僵了僵,道:“你受伤之后我去看望过你一回,被薄湛挡在了门外,若不是没有其他办法,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卫茉似乎对他的解释完全不在意,转过身走到窗台前,隔了一会儿才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身份的?”
“在我书房的暗格被人动过之后。”
“原来如此。”卫茉微微垂下长睫,声音越发淡渺,“这么说来,之前我在北院碰到的青衣少年还有四合院里的祁善人都是你安排的了。”
“……是。”
秦宣的声音很低,似乎怕卫茉因此而不高兴,没想到她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
“那你今天大费周章地带我来到这里,究竟所为何事?”
“什么事?”秦宣扯了扯嘴角,笑得无比苦涩,“你重新活过来了,不来找我,不与我相认,却还问我所为何事……小知,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卫茉回身看着他,双眸似一泓潭水般深不见底,“今非昔比,你我早已不是一路人,认与不认都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秦宣陡然变了脸色,冲上来箍着她的手臂低吼道:“我们不是一路人,难道你跟薄湛就是一路人?”
卫茉垂着眼帘没有说话。
这种态度在秦宣眼中无异于默认了,胸中妒火倏地燃烧起来,犹如焚野燎原,一发不可收拾,不知不觉间,紧扣的十指在她手臂上留下好几处青紫。
“一年多了……这几百个日夜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我找不到你的尸体,夜夜都在盼你入梦,就算不与我说话,对我笑一笑也好,可你一次也没有来……现在我明白了,这是因为你还活着,可同样的,现实里你也没有来,宁愿嫁给一个陌生人也不愿来找我,你究竟还记不记得那一纸婚约?”
卫茉没有解释自己是如何阴差阳错地嫁给了薄湛的,只是寡淡如水地问道:“这句话,你娶骆二小姐时没有问过自己么?”
秦宣难以承受地倒退了几步,旋即凄凉地笑开了。
“哈哈哈……问得好,这一切全是我作茧自缚!以为牺牲全部可以换来你一条命,谁知不但没留住你还把自己也赔了进去,如今你回来了,我却成为那个失约的人了,呵……原来造化弄人便是如此……”
笑声回荡在废弃的宅院里,越发显得荒凉四起,只是相隔不到几米的地方显出截然不同的景象,一人痴狂得像是入了魔,一人却似古井般掀不起丝毫波澜。
“往事已矣,你都忘了罢。”
说完,卫茉面无表情地推开门往外走去,还未走到院子里,秦宣急匆匆地追上来问道:“你去哪?”
“我该回去了,侯爷会担心。”
秦宣面色一僵,眸光沉了又沉,溢出些许狠厉,卫茉却没有看到,她已经再次背过身向大门走去,谁料秦宣一声疾吼,让她蓦地刹住了步伐。
“你难道不想知道是谁害了你全家吗!”
卫茉回过头来看着他。
秦宣勾着一缕冷笑缓步上前道:“当初刑部的人在欧府搜出了通敌书信,带兵上门的人正是霍骁,我亲眼看着他把老师送入了天牢便再也没出来!如今薄湛娶了你,看似对你极好,其实是想找个机会不动声色地除掉你,你到现在还不清醒!”
“你说谎!他们不可能骗我!”卫茉无法置信。
“不可能?”秦宣一步又一步地逼近,直到把卫茉抵至墙根,然后钳着她的手腕说,“那他们为何到现在什么都不告诉你?为何不让你跟我接触?为何一点替老师报仇的意思都没有?”
“他们是想保护我……”
“小知,你到底明不明白?让你知道真相才是真正的保护你!你别再让霍骁和薄湛蒙蔽了好吗?一切都是假的,全是他们在演戏!”
卫茉猝然挣脱他的桎梏,脸色惨白地蹲了下去,喃喃自语道:“不会的,侯爷不会骗我的,他那么爱我……”
见状,秦宣恨得牙都快咬碎,拳头紧了又松,最终还是按捺下心中的滔天怒火,一边将卫茉搂进怀里轻抚着一边低声叹息:“都怪我,若是能早一些找到你该多好,你太单纯了,怎能斗得过他们。”
两行清泪划过卫茉的脸颊,那双黑曜石般的瞳眸似不会转了,呆呆地盯着秦宣的衣袂,充满了哀伤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