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絮饶隔着轻纱看向裴靖尧,略带讽意道,“光天化日,堂堂的世子爷莫非要为难……”
“我跟你赔不是。”
裴靖尧突然打断了絮饶的话,见她身形一颤默了声。眼神专注的隔了轻纱盯着她看,继续道:“裴某性子冲动,唐突到这位小姐,这下跟你赔不是。”
那般诚恳的声音,絮饶差点儿怀疑自己听错了。刚才不还凶巴巴的对她吗?怎么转眼又成彬彬有礼的佳公子了?
不得不说,这么多年过去,裴六郎那阴晴不定的性子是越来越出神入化,她都快要捉摸不透了。
不过,他这么一道歉,絮饶心里的火气多少消散一点。因还存着不被他认出来,不让他知道自己如今身份的心思。所以絮饶并不打算与他纠缠下去。
于是也转为平和的语气道:“刚才絮……我也冲动了,失礼之处,也请世子爷见谅。此下就不耽误世子爷找小花猫了,告辞。”
裴靖尧却不想放她走,仍旧挡在她的身前。双手交握着搭在身后,模样竟是显得几分拘谨。眼神飘落在画舫上,那里有他备好的新茶。声音也难得温和道:“留下喝杯茶。”
“世子爷客气了,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如此诚恳的邀请,却见她丝毫不为所动,想要绕过他往前走。裴靖尧心里明白,她这一走,可不知哪个猴年马月才会如今日这般有幸遇上,当即不再顾忌太多,索性在她从他身边走过时,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不大,但足以让絮饶挣脱不了。
“你……”如此不愿与他多待片刻,裴靖尧笃定道,“还在生我气罢。”
“不敢。”
“那便留下喝杯茶再走。”
“……”
絮饶心内抓狂,这裴六郎究竟是想搞什么名堂?如今民风开放不错,但两人好歹也是“初次见面”,就这么拉拉扯扯不说,还霸道的非要请她一个姑娘家喝茶,不太好罢?
还是说,几年不见,他已经不是当初的闷葫芦性子了?也会主动与姑娘家相处了?想到这点,絮饶莫名心伤。若真是这样,那他身边定是不缺什么红颜知己了。
而她在他心里也果然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罢,枉她……
絮饶轻咬下唇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听她冷冰冰的语气,裴靖尧头都要疼了。摸不透究竟是哪里惹下的冤仇。他都这般搁下面子挽留赔礼了,她却始终像是跟他有死仇般,如何都哄不好。
困惑懊恼之际,决定……不再绕圈子,直接把身份什么的都道明,或许可以有所改善。
那日她在木屋中赌气说,日后若相见,看谁先没骨气的理会对方?从小到大,也就她如此挑衅他后还安生的活着,虽然不想承认,但几年的相思,确实把他在她身上的那点骨气给彻底融没了。
这样想着,裴靖尧便一手握了絮饶皓腕,一手拉住帷帽上低垂的轻纱,想要与她来个“坦诚相见”。
对此,絮饶却不乐意的很。她不想被认出来。不想再费心费神的与他搀上关系。青天白日的,左右深信他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所以,眼看就要被他撩了轻纱,情急之下,絮饶趁着左手没有被制住,从身上取出一条做过手脚的锦帕,在那裴六郎的眼前抖动几下。
帷帽被掀开,掉落在地。絮饶清灵的面容终于再无遮掩。裴靖尧却猝不及防的中了招,被锦帕上抖落的药粉迷了眼睛,无缘一窥芳容。
那药粉是她时刻备在身上自保用的,落在身上会让人奇痒难耐,沾在眼睛上更是让人受不住。之前她用来惩治那些遇到的地皮流氓时,没有一个不叫嚷着乱了阵脚的。眼下虽不指望会制住裴六郎,但那药粉若想解去药性,需用清水冲洗。这点裴六郎是知道的。如此一来,她便可趁机走开,走得远远的。
然,结果却是让絮饶意识到,一切只是她想太美。
落了满脸的药粉,眼睛都微微红肿睁不开了。裴六郎却是不急不躁、得寸进尺的把她揽进了怀里,俯在她耳旁字句清晰道:“由着你闹,不生气便好。”
“……”
耐心真是好得可以,他不急絮饶都要急了。待会儿青燕、红霜她们若是找来,看到她与人这般“不成体统”,可要如何解释?
连带着想起前世死因,絮饶心中的怨气又浮出水面。当即把方才心中一闪而过的悸动抛之脑后。推搡着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裴靖尧自是搂紧了不想放手,直到听她想要挣脱被她握着的手腕时,委屈的闷哼了声:“疼。”
稍一犹豫。便不自禁的放了手,怕真伤到她。
不曾料到,刚一松手,怀中闹别扭的人儿就逃开了不说,还趁着他眼睛不方便的时候,用力把他朝旁边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