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呼呼的走出木屋后,絮饶都没有心思去跟表哥说一声,更是再无赏花的心思,直接就徒步回了宅院。感觉今日实在是她命里的大霉之日,就不该出去添堵!
不过,这下她应该是与那个阴魂不散的裴六郎彻底闹僵了罢?那么骄傲自大且死要面子,却被她毫不犹豫的狠狠甩了一巴掌……
想起他当时黑得能滴水的脸色,絮饶不禁摸了摸自个颈项。依着他的臭脾气,没能当场拗断她的脖子,倒算是她仅有的运气。
拿了木梳整理些许凌乱的头发,光滑明亮的铜镜中映出她粉红的小巧耳根,以及……微微红肿的润泽樱唇。仿若又看到他在被堵得没话说时,蛮横无理的朝她贴了过来……
事后还霸道的凑她耳边低语:“这样……便记起来了罢?”
将木梳放好,抱起了在她脚边乱蹭的花猫。当时为了反击,她才故意淡然的说了好多口不择言的话,想让他知难而退,以后干干净净的与她撇清关系。却低估了他的无耻程度。
竟是用与当年一般恶劣的方式欺负她?!
一手抱了花猫,一手拿了纸张逗它。片刻功夫,纸张便在它的利爪下碎成好几片。絮饶眸中逐渐浮出笑意。
新账旧账加起来,一巴掌还算便宜他了。以后若是再敢招惹她,那她便也亮出爪子,挠他一脸血!
***
清晨,絮饶拿上备好的祭祀物品,便出门去了。既然天已放晴,那国公府的人应是快到了,在走之前,她想要去看看娘亲。
路过田间小路,看到好看的野花便用心摘下几朵,并将它们恰到好处的混搭在一起,然后用青翠的藤草捆好,做成惹人欢心的花束。
这是每次去娘亲坟前必备的东西。
坟墓安置在这沐阳城最高山的半山腰上,无什么风水可言,却是娘亲生前亲自选好的,只因这里可以望见官道,那条通往京城的必由之路。
时值暖春,坟头冒出些许青草,皆被絮饶连根拔去。然后将花束放了上去。
当初她也曾想过和娘亲一直生活在这个并不算繁华的沐阳城,不再回去处处为难她们母女的国公府,甚至重生而来的这几日她也曾这样想过。
然,想起前世被人活活逼死的原因,想起当初她和娘亲一起被赶出国公府时所承受的冤屈,想起娘亲这十几年来寝食难安的等待,她便无法平平顺顺的咽下那口恶气。
娘亲去世前嘱咐她回到国公府后要谨言慎行,处处低调,即便有父亲庇护,能忍的地方也都忍去,更莫要去跟薛氏细究当年是非,只求一份安稳。待过了孝期,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嫁了,她泉下有知,便也就安心了。
殊不知,娘亲去世三四天后,她接到京城来的消息,惊闻父亲竟与娘亲是同一天去的,只是一个在早晨,一个在黄昏。
这份巧合,让她惊异悲痛的同时,也暗叹天意如此。希望苦命的娘亲离了这俗世之后,可以不受身份家境的束缚,能够与父亲相守相知。
而在父亲与娘亲过世两年多后,国公府的人才送来消息,说是要把她接回去。顺利回到国公府,府内日子却并不好过,她成了名副其实的无依无靠之人。遂谨遵娘临终前的教诲,日日低调行事,把委屈往肚子里咽。
百般隐忍,换来的却还是被人陷害的结果,无处伸冤辩白的情况下,赌上身家性命,于众目睽睽下葬身火海,以所谓的“天理”为自己和娘亲换来一丝清白名。
可悲可愤,可怨可叹。
所以,重来一世,即便那国公府是虎狼之地,她也要回去。只是今世断不会再憋屈度日,非但要把当年真像揭露出来,还娘亲,还自己一份清白。还要弄清楚自己前世究竟是被谁人所害,是谁谋划的那盆污水,泼在了她的身上,然后促成了她的惨死。
一恩一怨,都要清清楚楚的还回去。
不觉间,有泪水滑落在脸庞,冰冰凉凉的扰人心绪。絮饶抬头看日头已升高,便起身拍落衣裙上的泥土,朝山下走去。
因长时间的跪拜,下山时膝盖隐隐发酸。絮饶停步,俯身在腿上轻轻揉捏,不自觉的又朝着娘亲坟头望去。她一走,娘亲便孤零零的留在这里了。
仿若又听到她临去前哀婉的低吟————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去了也好,再不用熬受那离别之痛。
每每想起娘亲的这几句话,絮饶便是揪心的怜惜。生前日日期盼能再见到父亲,却在父亲终于要将她们母女接回去的时候撒手离去,未能踏上归去的路。不得不称之为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