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忙道:“将你捉去自然是他们家不对,可他们罪不至死,又是你的岳家,肖赞……”
肖赞笑笑,面孔柔和了些:“灵犀,那日护军府相见,怎么不说青山兄之事?我听说后,暗中找人将那门官溺毙在了护城河中,这笔账,也要记在护军府头上。”
他将杀死一条人命说得如此轻松,仿佛碾死了一只蚂蚁。灵犀想起那时与他在桂花树下,曾看到一只受伤的喜鹊,他将喜鹊托在掌心,求了郎中接好喜鹊的断腿,又抱回家中细心照料,直到喜鹊伤愈飞走。
那时的他,温和谦逊耐心周到。
她沉浸在思绪中,就听肖赞一声冷笑:“一旦护军府被抄,我就和魏怡君和离。灵犀只需再等几月……”
灵犀看着他冷酷的笑容,心中一颤,忙说道:“我已经和仲秋成亲了。”
肖赞一声嗤笑:“我一直记得,他跟我说,待我如兄弟。他就是这么待兄弟的,他处心积虑乘人之危……”
灵犀从秋千架上站了起来:“肖赞误会仲秋了,他没有……”
肖赞欺身过来,灵犀后退一步,跌坐在秋千架上。
肖赞扶稳了绳子,低头看着他:“我问过我爹,为何没有为我和灵犀订亲,我爹说,因那夜方仲秋前来,提起上京有榜下捉婿,我爹想要我做高官的女婿,平步青云,是以当夜就去找了灵犀的哥哥。方仲秋他知道我爹嫌贫爱富,是以出言点拨……”
灵犀摇头:“仲秋他不会,我信他,肖赞可知,他为了陪我前往上京……”
肖赞不顾灵犀挣扎,两手紧捏住她的肩,紧盯着她的双眸:“怎么?他待灵犀不错,是以灵犀动心了?”
灵犀又摇头,肖赞就笑了,手下力道小了些:“我与魏怡君和离后,就逼着方仲秋休妻,他一介小小商贾,能奈我何?”
灵犀就有些气:“怎么?你被权贵欺压,如今自己为官,也要仗势欺人?”
肖赞双手更轻了些,抚摩着灵犀肩头温和笑道:“灵犀该知道,我不过是为了你我如愿。”
灵犀趁他不备身子一仰,摆脱他的钳制,向后从秋千架上滚落下去,心头一松,爬起来对肖赞道:“我只想安稳度日,不想争斗打杀,也没有做外命妇的福分……”
肖赞隔着秋千架瞧着她:“灵犀果真对方仲秋动心了吗?他从商多年心思奸诈,灵犀可知,你我在护军府相见之日,他与魏怡君达成默契……”
灵犀摇头:“你别再说了,一切都是你的猜测,仲秋确实对我有情,却没有奸诈之心。”
肖赞挑唇一笑:“如今灵犀宁愿信他也不信我?”
灵犀抬头大声说道:“不错,我宁愿信他,他每日辛苦经营店铺,只为了家人吃饱穿暖。你呢?心中只有仇恨,所有人都对不住你,都在暗算你,都害了你……”
肖赞怔怔看着她,眼泪落了下来。
“灵犀,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日思夜想,我只想让这些没有发生过。是以,我要让一切回到从前,我被囚禁在护军府的藏书阁中时,我想过去死,想过一了百了,可是我不能抛下你,抛下我的爹娘,我忍耐着等待时机,后来魏怡君来了,她一眼瞧见我,双眸中满是惊喜,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我虚与委蛇……”
“灵犀那日去护军府,我怕他们会欺辱你,只能眼睁睁看着你离去……”
灵犀看他哭得跪倒在地,心中不忍。绕过秋千架来到他面前,放柔声音说道:“我知道你委屈,也知道你不甘心,可事已至此,我们认命吧。魏怡君美貌聪慧,你就好好待她,而我……”
肖赞一把抱住她腰,埋头在她胸前,大声道:“灵犀,别说了,别说了,灵犀,我都明白,可是我,咽不下这口气,我也不想失去灵犀,灵犀……”
灵犀叹口气,没有挣扎。
肖赞痛哭失声……
此时,方仲秋从上京归来,何超出了东城门接他。
路过那片树林时,何超沉吟道:“仲秋,有件事,我想了想,还是该跟你说一声。”
方仲秋笑道:“何事?”
何超指指林子里:“刚刚我看到,灵犀进去了……”
他话没说完,方仲秋已跳下马去。
他这一路,身上是她缝制的棉衣,脚上是她做的冬靴,加了厚厚的垫子,十分暖和。
他一直在想灵犀,想她在饭桌上替他不平,想着她递到马上的砂罐,想着她喃喃的叮嘱……
他笑着走进了树林,她来此处做什么?
一眼望过去,他闭紧了双眼。
他年少离家,从未象此次这般,盼着早些回家,也从未象此刻这般后悔。
若是晚些回来,他就不会看到肖赞抱着灵犀,他的心就不会遭了凌迟一般,被割成一块块的碎片,却不觉得疼,只觉得无法呼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