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抓起他手:“走,跟我回去。”
他的手冰冷,灵犀一边拉着他走,一边絮叨:“真是的,刚刚喊你掸掸雪再走,你没听见,母亲也真是的,怎么就不想着为你准备冬衣冬靴,你也是的……”
方仲秋脚下却生了根一般,灵犀气道:“都这样了,还开铺子做生意?病糊涂了是不是?”
方仲秋无奈道:“门还没锁。”
灵犀看着他锁门,又接着絮叨:“你也是的,去年的旧的呢?就不能拿出来穿上?”
方仲秋鼻音厚重:“西域不用穿冬衣,年初回来的时候,天已经热了……”
等他锁好了,灵犀又抓起他手:“快走吧,回家里暖暖。”
方仲秋老实跟着。
进门看到叶青山和李富贵身上的新衣,眼神黯了黯。
灵犀对富贵道:“烦请二哥为仲秋熬些姜汤。”
又对叶青山道:“大哥的旧冬衣拿出来给他换了。”
领方仲秋回了屋中,扔给他一条干燥的巾帕,对他说道:“把头发擦干,二哥煮好姜汤,热热喝上一大碗,大哥的冬衣先穿上,捂了被子呆着。”
方仲秋瞧着她不说话,灵犀将自己的被子铺了开来:“好在过了火炕,被子不潮湿,箱子里的不行,就盖这个吧。”
方仲秋瞧着白底子上的粉色的绣花,依然不说话。
灵犀手抚上他额头:“傻呆呆的,是不是烧糊涂了?”
方仲秋更加呆愣。
呆愣中灵犀已拔脚出门,在院子里喊道:“大哥二哥,仲秋发烧了,我去买布,顺路将郎中请来,开了方子后烦请二哥去抓药,回来给熬上。”
说着话也不等屋子里的人答应,已经快步出门去了。
方仲秋躺倒在炕上,扯过灵犀的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真香啊,他迷迷糊糊得想。
他睡得并不踏实,一会儿被叶青山喊着起来换衣服,一会儿被富贵叫起来喝姜汤,又过一会儿郎中来了,又是诊脉又是开方,他被折腾得总算开了口:“我想睡觉……”
正睡得香沉,灵犀回来了,进屋就大呼小叫:“头发还湿着,怎么就睡着了,快起来。”
一把将他揪了起来,方仲秋困得东倒西歪,灵犀不管,让他靠坐在枕头上,递给他巾帕,说道:“快擦。”
她自去拿来针线笸箩,拿出剪刀准备裁衣。
再回头,方仲秋又睡着了,巾帕掉在了地上。
灵犀叹口气,过去捡起巾帕,将他的头发散开来,仔细为他擦拭。
她的手指隔着巾帕摩挲在他的发间,方仲秋舒服得在睡梦中轻哼了几声,头将灵犀胸前靠了过来。
灵犀往外推了推接着擦拭,没几下又靠了过来,如是几番,灵犀不耐烦了,索性将他脑袋摁在胸前,擦拭起来果真省力不少。
巾帕擦拭过,摸上去依然有些湿,灵犀索性十指为梳,插入他的发间摩挲着,感觉干透了,放他仰倒在褥上,为他盖了被子。
看他睡得香沉,手指戳戳他的胸膛:“这么壮实,怎么就生病了?从小远离家人,应该很会照顾自己啊。没有冬衣冬靴,不会跟我说吗?真是的……”
摇着头自去桌上裁衣,不大一会儿,富贵在屋门外喊:“灵犀,药熬好了。”
灵犀答应一声,出去端了进来,摸一摸瓷碗,已经晾了一会儿,冷热正好。
过去喊方仲秋起来,方仲秋翻个身,头钻进了被子里。
灵犀将碗放下,掀开被子扳着他肩膀道:“快些,再等药就凉了。”
方仲秋揉着眼睛坐了起来,只一问就别过脸去:“不喝,闻着都苦。”
灵犀就觉有些好笑:“多大的人了,还怕苦。”
方仲秋不理她,扯过被子蒙上头,又躺下了。
灵犀去掀,他紧紧捂着不让。
灵犀笑出声来,这人,怎么一生病就跟个孩子似的。
灵犀端着药碗:“再不喝就凉了。”
方仲秋拿开被子瞧着她:“灵犀果真要我喝?”
灵犀道:“自然了,大哥刚刚将我好一顿训斥,说我没给仲秋备着冬衣冬靴,嫌让仲秋冒着大雪赶车。你不赶快好了,回去后母亲又得给我脸色看,快些吧,你喝了,我好赶着为你做衣裳,冬靴来不及了,只能先买一双。”
方仲秋坐起来闭上眼睛:“灵犀喂我,我就喝。”
灵犀叹口气,想想他刚刚的狼狈样,说起来也怪自己,拿了汤匙过来,舀一勺递到他唇边,方仲秋张嘴喝下。
喝着喝着睁开了眼睛,看着灵犀,灵犀只专注盯着药碗,没看到他的眸光中隐藏着的企盼。
灵犀喂他喝完,说声躺着吧,又去桌前接着裁衣。
裁好了,一点点往里絮棉花,厚实而平整,方仲秋斜靠着枕头,看她弯着腰的侧影,看她灵巧的双手不停忙碌。
窗外雪落无声,屋里暖融融的,方仲秋不知何时又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是午后,灵犀依然在忙碌,低头穿针引线。方仲秋低唤一声:“灵犀?我是不是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