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二百多个日日夜夜,足够厉扬一个人“独守空闺”望眼欲穿。
他也不是没去找过季子凌,半年间他飞了两趟W国,可别说小破鸟人了,他连剧组都没找到。要不是季子凌每星期会和他通一次电话,他都以为剧组遭遇了什么不测,整个儿人间蒸发了。
什么?你说问季子凌不就知道剧组在哪儿了?
一个在国内都三天两头迷路的标准路痴,你指望他在人生地不熟语言还不通的异国他乡认路?做梦吧。
而那个享誉全球的倒霉老头子,则硬邦邦地给他来了一句:“我们不是在拍戏,我们是在生活。谢绝打扰。”
厉扬:“……”
他真的后悔放小破鸟去试镜了,真的。早知如此,他肯定会把衣服藏得好好的,看他光着身子还怎么去试镜!
大半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韦一凭借《励志人生》声名鹊起,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导演,一跃成为“票房保证”的代名词儿,接连有好几个剧组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可惜当他兔子似的欢天喜地跑去跟阮青云请假,阮青云却板着脸说:“不行。”
韦一立刻变成霜打了的萝卜,蔫耷耷地“哦”了一声。
阮青云说:“你是我们大成的员工,动不动到外面接活儿是什么意思?”当然要由我来替你量身打造合适的电影啦。
韦一低头道:“是,我错了。”心里却想,什么动不动到外头接活儿?你以为你开窑子的吗?而且哪次不是你同意了我才去的,当时你可没说我是你们大成的员工。嘁,总裁了不起吗?总裁就可以一天一个标准吗?
想是想,韦一那软趴趴的性子,可没胆子违抗。
只是阮青云发现,小孩儿放文件的手重了不少,手边的咖啡再不是一伸手就能拿到,还不是烫了就是凉了,有什么事儿叫他办的时候,倒也会认认真真地去做,只是再也不想从前那样兔子似地蹦蹦跳跳跑过来,再屁颠屁颠开开心心地跑走了,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的。
阮青云心下好笑,心想他这两年没白惯着,倒也养出些小脾气来了。
他故意当着他的面儿,抿了口滚烫滚烫的咖啡,然后皱起眉头,做出痛苦的表情。那个刚才还在背后朝他翻白眼儿的小破孩子,立刻就急得什么似的:“阮总你没事吧?没烫着吧?我我我……我去给你倒杯凉白开,你等着我啊。”说完慌慌张张地跑走了。
阮青云伸手摸了下自己可怜的嘴唇,笑了。
这之后,韦一倒再不会做出一些闹脾气的小动作,不过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太精神。
就这么着过了半星期,阮青云逗够了小孩儿,终于也有些不忍心了。于是有一天早晨,他把韦一叫过去,递了个剧本给他。
韦一拿过来看了一下,然后睁着一双懵懂的大眼睛看着他。
阮青云爱极了他这呆萌的动作,于是也不说话,只是带笑看着他。
俩人大眼瞪小眼。
三分钟后,韦一终于顶不住了:“总……总裁,您是让我把这剧本……拿去复印一份?”
“噗——”阮青云终于端不住喷了,他笑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拿回去看看。过两天我选些演员来试镜,你这做导演的可要全权负责。”
“啊?”韦一张大了嘴巴。
阮青云顺手把自己啃了一半的苹果,塞了进去。
因为资金到位得十分迅速,所以电影从筹划到开拍,也不过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
韦一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所以每天都跟打了鸡血一样,从早到晚不停地拍摄。他让剧务把演员的拍摄场次都错开了,他自己则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十二点连轴转,一刻不停地站在摄像机前,讲戏、开拍、NG、重新开始……连早中午饭都是在摄像机前解决的,精力充沛得简直不像个人。
如果不是阮庆云每星期总有那么几天“找不到咖啡”“找不到笔”“找不到文件”,他可能连一个小时的假都舍不得给自己放。
就这么着,电影拍完的时候,也已经是金秋十月了。
在全国人民普天同庆的好时节里,韦一终于病倒了。高烧三十九度三,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半梦半醒。
此时正值国庆假期,若不是阮青云临时起意打电话叫他出来吃顿饭,他说不定会成为史上第一个“烧死在家里”的导演。
“喂?”韦一其实一点儿也不想接电话,但放在枕边的电话一直响一直响,他摸了半天才够到,第一次还不小心给挂断了,第二次才闭着眼接起来,用他烧得沙哑的嗓音,有气无力地“喂”了一声。
阮青云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你怎么了?”
“没事,”韦一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有点儿发烧。”
“你家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