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你还想着家了。”铁蛋倒是挺满意狗娃思乡的,“倒也不急,再等半月春草露头,那才是盖房的好时候。”
“那边听爷的安排。”狗娃咬咬嘴唇,瞧着铁蛋继续吃云片糕,考虑片刻才道,“大爷,我新听了个词儿,不知其意。不知能不能问问您。”
“说吧。”铁蛋道没觉得怎样。
“这……兔子是什么意思?”狗娃的表情有些怪异。
铁蛋不明所以:“你应该吃过吧。”
“我听见,有人说我是兔子。”
“啪!”
狗娃抬头,发现铁蛋将茶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撂,那向来柔和的眉眼里多了几分冷厉。
“你听谁说的?”
“不过是听旁人的闲谈,哪里知道是谁说的。”狗娃随后苦笑道,“果然不是什么好词。”
东郭家的家教最是严谨,下人们也都恪守本分。所以铁蛋将人放在这里也放心。只是没想到,在这里,狗娃还是听到了这般不堪的话。
“这不是你的错。”铁蛋道。
“那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吗?”狗娃问。
铁蛋略迟疑,才开口道:“便是断袖分桃之癖。”
“嗯?”狗娃没听懂。
“这世间不乏好男色者。这很平常。有些人喜欢圈养男宠在身边。身世清白养在身边的,便是娈童,而所有男宠又被称作兔子。这不是什么好词,却也不算大不敬。你无须放在心上。”
解释至此,狗娃明了。这话怕不是跟鸡差不多的形容词。狗娃终究是不经事,也分不出这句话里面,侮辱成分的多少,更不知一个男人听此言,当作何表现。
“竟是这样,到时我想多了。”狗娃自嘲的笑一笑。
本以为狗娃会生气,此时见他这样反应,铁蛋倒是有些无措了。
“你不生气?”
“这有什么好气的。无缘无故受了您这么多的恩惠,这本身就足够让人误会了。反倒是您对我别无所求,反而让我不安。我受您太多了。”
这话太过于理智,铁蛋一时也不知该心疼还是该失望。
“有失未必有得,但有得一定有失。这是哥哥在世时候告诉我的道理。我不只在旁人看来,或是像爷您这样身份的人看来,兔子这两个字有多么不堪。不过在我看来,哪怕我真是只他们口里的兔子,反而对爷是一种报答。不过爷是干净人。我是舍不得拿我污了您名声的。”
狗娃自以为是个没皮没脸的,至少在他少不经事的观念里头,皮肉并不肮脏,以身相许,也是一种报答。只是他不觉得自己有这个资格。
铁蛋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话。他在现代的时候,人们对同姓之事看待走两个极端。要么极度厌恶,要么过度吹捧。很少见到平常心的。而在本朝本带,好男色之风盛行,那些带着男宠出入门庭四处炫耀的大有人在。而他们从本质上,只是当身边的男人当做一种资本来炫耀。
鲜少有人将其当做感情。而在狗娃这里,铁蛋又见到了一个全新的想法。
狗娃虽自轻自贱,却也是真诚又干净的人。
“也是个至情至性之人。”铁蛋有所感叹,又道,“你大可放心。我当你是朋友。”
狗娃咽口口水,拿起茶杯饮了一口,已经红了眼眶。
“所以,你完全不用这样小心翼翼的对我。你我之间,没有那么高的隔阂。我喜欢你煮的菜,喜欢你的为人。所以对你多家亲近,更对你多家照拂,这本事朋友分内之事,并无奇怪之处。”
狗娃想了片刻,才无奈道:“我自幼没什么朋友。倒是跟秀儿从小玩到大。不过那是个女娃娃。男儿之间是什么样的,我是不知道的。”
“没关系,我朋友人多。”铁蛋拿起一片云片糕递给狗娃,“我教你。”
狗娃的耳根都红透了。
“好……好。”
“那你就不该在叫我爷了。”铁蛋带着期待看着狗娃,“你说,你该怎么称呼我?”
狗娃喉咙发干,捏着茶杯却不往嘴里送。
“铁……铁蛋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