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娃摇摇头:“人都没了,还能有什么不一样的?”
“人的死法有很多种,不同的死法样子看着也不一样。既然人死的不明不白,为什么不报官查一查。”那人问道。
狗娃咬了咬嘴唇,过一会儿才开口道:“我没有银子。”
那人问道:“人开光了吗?”
开光,是人出殡之前,打开棺材给活人看最后一眼。陈大岁数还年轻,子孙后代又不多。加上家里条件确实不好,停个三天就该送走了。
“明儿才开。”狗娃道。
“能给我看看吗?”那人问。
狗娃有些犹豫。有道是死者为大,人已经进了棺材了,按理说就不该打扰了。只是来人送来了五两银子,又给了陈大一个好名声。现在听他说的,还要弄清楚陈大的死因。
狗娃人还在犹豫,身后已经有人开口建议:“既然是来吊念的,给瞅瞅也不妨事。相信陈大泉下有知,也不会怪罪的。”
“就是,给看看吧,不会冲撞的。”
院子里还有几个过来帮忙的左邻右舍,相互之间关系都不错。狗娃摇摇嘴唇,还是点下头。
“我大哥走的确实不明不白。跟他一通出去的人也不见了。他家人这几天总过来跟我要人。不蛮大爷您说,我也是满肚子的委屈没地方说。官司打不了,事情也说不明白。我知道大爷您是有神通的人,您要是能给大哥伸冤,小的就是当牛做马,也要报答您的恩德。”
“没那么严重。”那人走到了棺材前,狗娃先对着兄长的棺材拜一拜,说明的前因后果,这才用力将棺材推开了一角,让那人看一眼。
“全推开吧。人都散一散。我要检查一下。”
狗娃客气的将人暂时清开,让锁头回屋子里,让他待好了,千万别出来。
那人手上戴上了鹿皮手套,跟着狗娃一块将薄棺材的盖子打开。这口棺材还是刘四家里帮忙买的。当时两家还没提退婚适宜,现如今回想起来,当时对方就已经抱着补偿的心态了。
既然这婚约不成,就没必要呈那么多情了。现如今得了这五两银子,回头将钱都还回去吧。
狗娃用袖子将脸上的眼泪擦干,看着那人将手伸进棺材里,在检查陈大。
“至少四天了。”那人皱了皱眉,将陈大的衣服解开。又看看他身上的擦伤。
狗娃不敢看,棺材里面已经有了些许异味,狗娃没钱买冰给他保存尸身。若不是这几天都是阴天,气候凉爽,光是这八月的烈日,只怕人还没找到就开始烂了。
狗娃足足等了两刻钟的时间,才见那人收回了手,示意狗娃可以将棺材盖回去了。随后让他打来水,用自带的香胰子将手套洗了,这才褪下手套。
“爷,您看出什么了吗?”此时狗娃已经整理好了心情,满脸好奇的问那人。
“是意外死的。前些日子下了雨,山中道路湿滑。人摔倒了,恰巧碰到了脑袋。”那人没说的是,碰到脑袋当时并没有死,看情况,他至少活了一个小时。只是以他的状况,和当前的医疗水准,就算被人救下,也是活不成的。
“会不会是被人砸的?”狗娃脸白了几分。
那人摇头:“那不一样。伤口位置也不会一样。”
“那冒昧问一句,爷您是仵作吗?”狗娃好奇道。这个词,还是十岁出头的时候,跟哥哥去城里头听说的。听说谁家死了人若是报案了,就会有仵作过来验尸。当然,像是狗娃锁在的小地方,一般都是人死如灯灭,就算是自家人杀了人,那也是村里头立私堂让苦主手刃仇人。
这里本就偏僻,人又不多。所以很多事情对他们而言,都是想当然的。
“没有,不过我有朋友是提刑官。”那人说完,才想起来狗娃可能听不懂什么是提刑官,“就是一种官名。”
“那您也是当大官的?”狗娃又问。
“我不是那块料。”那人看看天,太阳已经开始西斜了,时候不早了,“今晚我住你这。”
对于狗娃而言,来人就跟天宫里头走下来的神仙一般,他说要留下来住,狗娃心里头,又是疑惑,又是激动,又是纠结,又是受宠若惊。
“这……这……”磕磕巴巴的说了几个这,狗娃才勉强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这怎么使得,大爷是金贵人。我这丧事在身,只怕……”
世人都躲着白事,除了少数的喜丧外,多半都嫌弃白事晦气。更不可能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去正在办白事的人家里头借宿,尤其是不认识的人家。
“我不讲究那些。”那人又从袖子里头摸出来两颗碎银子,“去买点吃的吧,剩下的就当我随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