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夜幕沉沉。
薄云蔽星,唯月色清辉澈明,肆意?铺洒,可以看清每一步的路。
秦书随温庭之入宫过内廷,直到长生?殿之后的一处角楼。
“殿下,穿过此处窄道?,沿着汉白雕栏过廊往左最北的一间殿,敲门两声,再进去。”
温庭之在两座楼墙之间的窄道?认真嘱咐,秦书望着他,莫名紧张起来。
“这么严谨?到底什么事情?……”
“去了就知道?了,我在这里等你。”
秦书走了两步,有?些?不放心?转折回来,“你……你不陪我一起去吗?”
“我得看着。”
温庭之在身后推着她?,“殿下,时间不多,在吾卫下一巡之前我们得出宫,快去。”
秦书看看他,转身踩着一地月色照他说的找过去,不敢耽搁。
寻到了最北的殿门,秦书四处看了看,抬手?轻轻扣了两下门,随后偏头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没什么动?静。
她?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殿内没有?点灯,只借着月光可依稀所见陈设摆置。
虽不信怪力乱神,但这夜月黑风高,万一原本的计划早已被替换,在这里等着的是要杀她?的人该如何是好?
秦书胡乱想着,一只脚刚踏进门时就开始悄然紧张起来。她?轻手?轻脚地关上门,贴着墙一步步挪。
黑暗里危险总在无限放大,她?仔细着周围的动?静,腿轻轻磕到了一边的案桌,于是顺手?摸到了桌上的花瓶拎在手?里。
好像没有?人。
她?好似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正想开口试着小声问问有?没有?人,腰间蓦然探过一只手?,秦书吓了一跳,转身就要将花瓶砸下去。
手?腕及时被扣住,花瓶未碎。
“殿下。”温酒般的嗓音低低传来,“是我。”
秦书愣了愣,她?收回花瓶放回去,借着淡光仔细看了看眼前轮廓可见的身影,小声开口问,“裴……郁卿?”
他轻笑了笑,“嗯,殿下如此谨慎,看来是挺让人放心?的。”
真的是他。
秦书鼻子一酸,瞬时五味杂陈,声音轻轻,
“你……你不是在刑部?大牢吗……”
“陛下知臣无罪,谁敢关我。”
裴郁卿走过来,伸手?搂过她?抱在怀里,低头埋在她?颈间蹭了蹭,喟叹道?,“好久不见。”
沉木幽香缭绕包裹,在这样的暗夜里更深肺腑。她?双臂环紧他的腰闭了闭眼,皱眉闷声颓丧道?,“裴郁卿,我变笨了。都知道?了陛下无恙,你自然也不会有?事……我竟然现在才反应过来……”
“是关心?则乱,殿下。”裴郁卿偏头亲了亲她?,抱着她?的手?摸到脸捏了捏,“你瘦了。”
秦书懒懒地应了一声,“好事。”
他笑了笑放开她?,自袖中取出了一块玉牌递给她?。
“收好。”
“什么?”
秦书接过来,举在窗前仔细看了两眼。
“墨京玉牌。”
裴郁卿说完委实令她?诧异不小,秦书暗自倒吸了一口凉气,“能调令十?万陵卫军的墨京玉牌?”
“是,所以要好好收着。”
“为什么交给我……”秦书问完顿了顿,将玉牌好好的收回怀里,“唔,好像的确我最合适。”
裴郁卿垂眸看了她?一会儿,开口道?,“殿下的确是变笨了,反应迟钝了许多。”
秦书嗔他一眼,想起来问,“对了,庆川军今夜已经出兵离京了你知道?吗?”
“知道?。”裴郁卿抬手?掐了掐她?的腰,“陛下也知道?,但事已至此,无可避免。”
“裴大人,你觉得这一次,太子殿下还?会谋反吗。”
秦书看着他在月辉下的眸光,低声问。
她?心?底最畏惧的,是结局天定,命途难改,她?怕到最后他们还?是步了前尘覆辙。
“殿下,我们不会重步前尘旧路。”他知道?她?在想什么,轻捏着她?的耳朵道?,“因为今生?是崭新的。”
既是未知命理,只毫无顾忌风雨兼程往前走便是。
秦书看着他笑着叹了叹,有?些?如释重负地垂眸点点头。
须臾,她?看了看窗外天色,拍拍他道?,“我该走了,墨京玉牌我会收好,但愿用不着它。”
秦书说完去开门,不忘嘱咐,“你万事小心?。”
裴郁卿在她?身后抬手?压着殿门,伸手?拦回她?腰身,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殿下似乎不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