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庭之接过她的话,秦书同他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他总能很准确地寻到她思绪的别枝,轻易地领会?她所想的一切。
他所?说的,其实也是他们一直以来忽视的一点。
秦书长舒了一口气,扬了手上的树叶,朝温庭之抬了抬下巴,“走罢温大人,咱们该回去了。”
*
上卿府外始终有?人在暗监视。
秦书将苏寒怜送出京城,是好不容易逃离了暗处的眼睛,自不能就这么简单地回去。
她得进宫。
在寿辰之前,陛下往来最多的地方是終云殿。
琉璃瓦镶绿剪边,过二桥绕廊柱。
角楼蒙下沉淀余晖,一路无人。
秦书身着子衿宫装,遇人便始终半低着头走路。温庭之不答应帮她,太子殿下盯着上卿府,宫里她更是进不来,唯此下策。
这还?要归功于太子在她新婚夜赠予的玉笛,她将那坠玉摘下来,当作持牌令,从西门进。
秦书长这么大也不常进宫里,对宫中内廷的路更是不甚熟悉,只能按着记忆去找静嘉的公主殿。
她躲了两次巡侍,此刻天色渐暗,不失为好时机。
秦书顺着砖阶上楼梯,正走了两步,目光便看到了远处廊下转角走过来两个人。这个角度望过去只看清了其中一个,是镇襄候。
她微惊,连忙弯腰退回去。
腰身忽然被人拦回去,秦书下意识想喊,在这之前已经被人捂住了嘴巴。
眼前晃转一瞬,她被人带到了月台下同转阶之间不宽不窄的死角。
秦书被捂着嘴巴抵在月台砖墙,她睁大眼睛看清眼前的人,连忙拍拍他的手。
他没松开,直到透过台阶扶栏的间隙,看廊角而来的人走远。
温庭之放开她,扫了眼她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衣裙,皱眉掐着她的下巴左右瞧了瞧她这宫女装扮,“你?就是这么答应我的?”
秦书试探地伸出脑袋瞅了眼,“人走了?”
“走了。”
她松了一口气,回头看向他小声抱怨,“那你又不帮我。”
“我说让你?回府乖乖等?我的消息。”
“我哪里能等的住……”她背靠着转墙,倦丧地低头揉了揉脖子,“庭之,我看着冷静稳重,可是我心里一点也静不下来。别人不知道,你?一定知道。”
夜色凉如水,昏暗沉幕下,新月悬角楼。
风吹过来,浸人周身。
温庭之走了一步,挡了些穿席而来的晚风,“我知道。”
“我相信裴郁卿,相信你?,可我没办法坐以待毙。”
“那你答应我……”
“我答应。”没等他说完秦书便抬头应承,温庭之悄然轻叹。
裴大人说的没错,他的确容易被她说服。
“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
她握拳保证,温庭之将话收回去,看了看她这一身,“你?从哪里弄来的这身衣裳,不冷?”
“……冷。”秦书这会?儿才后知后觉缩了缩肩,“但是我只能弄得到这一身……”
他顿了顿,问道,“你?怎么混进来的?”
“我光明正大来的。”她挺直了腰板,摸出那块坠玉给?他看。
温庭之笑?意下几分无奈,一时竟不知该不该夸她。
不过总而言之,她总算顺利寻摸到了公主殿。
彼时静嘉正坐在圆桌前,在拆叶华年的信。
桌上被人送来了一盘桂花糕,“公主,吃点东西?”
静嘉头也没抬,“不用,我不饿。”
她说完顿住,猛然抬头,撞上秦书嚣张的笑?容。
“阿姐!唔——”
她刚喊了一声就被秦书扑过去捂住了嘴巴,她冲着她的屁股拍了一巴掌,压着嗓门训她,“你?小点儿声!”
静嘉连忙点头,抱着她诉苦,“阿姐,我想死你?了。我哪儿也去不了,也没办法去看父皇。”
“我知道。”秦书拍拍她的背,“上卿府也有?人盯着,所?以我只能这般鬼鬼祟祟地进宫来。”
她搬了凳子和她面对面坐下,“宫里现在什么情况。”
静嘉放下信,神色落寞凝重道,“长生殿什么风也不透,根本没人知道父皇到底怎么了。但是最近似乎有?另外一件事情分散了朝前的注意……”
她说着忽然想到什么,“对了阿姐,有?什么事情需要你?进宫来?裴哥哥呢?”
秦书倒了杯茶,“他被行令召办,押入刑部大牢。”
“什么?!”
静嘉显然才刚知道这件事,一下子站起来,“为什么?”
“因为苏大人……”她转了圈杯子,简单言明了情况,“总之,是完全限制了他。不过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只是刑部大牢难进,我怕他受苦。”
秦书敛眸缓了缓心绪,牵她坐下,“你?刚才说,有?什么事情分散了朝前的注意?”
静嘉稳回思绪,想了想,“具体的我不清楚,只知道是什么求亲和诏……和坦族有关。”
她蹙眉,心沉了半分,“只怕是战事难息。”
在这个时机呈一封求亲和诏,简直是司马昭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