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很快到了目的地,卡洛照旧躲在门外,云修也习惯了,略过他径直过去敲了敲房门。屋里响起一个女人的应门声,云修理了理衣服,对着看到他愣了一下的温岚笑道,“您好,又来打搅了。”
温岚很快回过神,和上次的犹疑不同,她立刻把他请进屋,满脸笑容地说道,“贺先生快请进,上次真是怠慢您了,来请坐。”
温岚这两天查了不少关于贺子漠的信息,越看越是惊叹自己的丈夫竟然会认识这等身份的人,现在他们母子俩沦落至此,贺子漠一个堂堂跨国企业的老总竟然会在这种时候伸出援手,温岚好不容易消化了这个事实,等确定了消息,自然就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她打量着眼前这个气质卓绝的男人,试探地问道,“贺总这次来是为了……”
云修从钱包里拿出适才解了密码的银行卡,笑道,“这个您收下吧,密码是193575,这些钱也应该够您和小笙下半辈子的花销了。”
温岚一惊,呆住了,犹豫着接过卡,“这……怎么好意思。”
云修抬头扫了一眼房子叹道,“云先生如果看到夫人和小笙住在这种地方,一定会很伤心的,”他收回眼,脸上又浮现愧疚的表情,“也希望您别和其他人透露我来过这里,您也知道,云市长他……”
“我明白我明白,我自然懂的,”温岚感激地点头,“老云出了那种事,所有人都恨不得对我们落井下石,您这么帮着我们,我当然不能害了您。”
云修点点头,想了什么,低声问道,“云修回来过吗?”
温岚说,“那天失踪了以后就没回来了,小笙还出去找过……”
“……小笙去找他了?”云修心中一颤,对弟弟的担心让他坐立不安。上次回到这里听到自己没死的消息,他心里头震惊得来不及想其他的事情就又急匆匆地离开,而这回是把事情处理差不多了有备而来,他自然是急切地想见见云笙。云修朝里屋瞥了一眼,不经意似的问道,“小笙又出门了吗?”
“今天没有,”温岚看着他忽然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怎么的,摆个摊都惹上了几个地痞流氓,他受了点伤……”
云修一惊,下意识脱口而出,“他受伤了?伤得重么?”
温岚有些疑惑眼前男人急迫的语气,狐疑地看看他,说道,“还好不算严重,在卧室休息呢,应该是睡了。”
云修勉强回神,掩饰语气里的紧张,说道,“我去看看他。”
“呃……好的,”她迟疑了一下,却还是同意了,“那边是卧室,孩子可能睡了……”
云修摇摇头,走过去下意识放轻了脚步,温岚跟着他到了门口给他开门,云修一眼就看到了那窄小房间里躺着的瘦弱少年,他心里一疼,脚步放得更轻。看着自己照顾了十多年的弟弟瘦成这个样子,他心里很难受,很想就这么快步走过去,把那个细瘦的身子抱在怀里哄一哄。
“唔……”云笙睡得不沉,听到一点响动就迷迷糊糊地醒了,他刚睁眼,正好就看到云修那双写满心疼的眼神,少年呆了一下,眨眨眼疑惑地开口,“那个,你是……”
温岚赶忙过来介绍,“小笙,这就是贺总,昨天跟你说过的……”
云笙一愣,慌忙起身局促道,“贺、贺总,您好,我是云笙……”
云修看得心里一涩,半晌轻声道,“不嫌弃的话,叫我一声大哥就好了。”
云笙呆呆地眨眼睛,不知怎么的,这人给他的感觉像极了自己的哥哥,他愣着神,忽然垂下眼睛,神情有些落寞。
云修看不得他这么失落的模样,心里一疼,忙又走过去两步,“怎么了?”
“你……”云笙抽抽鼻子,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跟哥哥好像,我想他了……”
“……”云修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抬手摸了把少年软软的黑发,“他……没事,不要担心了。”
“贺……大哥,”云笙瘦成一个锥子尖的脸显得那双大眼睛更加急迫,他企求地看着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满眼的企求,泫然欲泣,“妈妈说你是很厉害的人,你能不能帮我找找哥哥?他身体很不好,我真的怕他出什么事……”他抽了抽鼻子,死死咬住牙,声音却还是哽咽了,“我找了他好多天了,他……他不见了,我不知道怎么办……”、
云笙说得断断续续,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才能把那份慌张和惶恐的心情表达出来,他直觉眼前的人是个大人物,是那种说一句话就会有很多人为他奔波的大人物,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请求这种人做什么,可他还是忍不住,别说求,他都想跪下来磕头,只要这人答应了,他做什么都在所不惜。
也许是自己鲁莽的真诚感动了这个人,男人忽然定定地看着自己,云笙被他看得有点怕,却还是挺着脊背,死死抓住他的袖子,“贺大哥,我求求你了,你帮我找到哥哥了,我一辈子报答你……”说着就想给他跪下去,可膝盖还没落地,肩膀忽然被人用力扣在掌心里,他愣愣抬头,看到眼前这个英俊的男人两只手用力地搭在自己的肩膀上,那姿势像一个拥抱,却又像是顾虑什么,很用力很用力地在克制着。
他呆了好一会儿,才感到肩膀上的力气慢慢消散,然后眼前那好看得像明星一样的高大男人终于笑了笑,冰凉的手掌再次摸上他的头,这次却很轻,像是抚摸一个珍贵的宝贝。
“你放心,我会帮你留意的。”
“真的吗?”云笙瞪大眼睛,高兴得大叫道,“谢谢你!谢谢你!等我以后赚钱了一定加倍还你,你说什么我都听,真的!”
眼前男人又沉默了很久,然后用那副好听的磨砂一样低沉的嗓音笑着低声说道,“我等着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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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修坐在卡洛的车里,一路都沉默着没有说话,他胸口有很多的东西卷在一起翻涌,那是他二十五年来最珍贵的宝藏,暖热又滚烫,是点亮他黑暗生命的最执着的阳光。他忽然笑了笑,两手交握着,头靠向座椅,脸上的笑容不大,眼里却是满满的笑意。他觉得什么仇恨,对手,见鬼的重生和潜伏的危机忽然间全都成了浮云,那些东西根本不足为惧,因为他有足够打败它们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