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起风了,树叶预?到了自己的枯败,在空中瑟瑟发抖。风越来越大,树枝像巨浪一样剧烈起伏,初听像骤雨倾盆,继而像万马惊啸,悚然而悲悸。
狂风过后,天色惨淡,山川寂寥,落木萧条。
十七少的视线变暗,毒已经蔓延到他的眼睛。西风中,他的肺部慢慢变冷,他的手脚冰凉,无数根针在刺他的骨头。
他想起关于冷的回忆。年少时有一次去偷画,不慎被人看见了脸,教里有规矩,这种情况不能留活口。但他认出了那个人,小时候那人曾给过自己一块麦芽糖,仅仅出于对一个挨饿孩子的同情。他按在蛇信钉上的手松开了,要求对方保守秘密。这件事的结果是,没有人会对一个魔教小偷信守承诺,他最后不得不多?杀了三个人,自己也受伤躺了一个月。老六当时就笑话他:“你怎么那么贱呢?”
他越来越觉得老六说得对,自己就是贱。如果不是多管闲事去救那少女,怎么会被师太打一掌?又?怎么会落入老六手中?做好事还要被打,真是太贱了。他真诚待人,却遭背叛,好心救人,反被冤枉。
他现在已经不痛了,只有寒冷和麻木。他的牙关不受控制地打颤,分不清是身体还是心里,正一截一截被冻僵。不过原先?冰凉的双脚已经不冷了,因为他?觉不到他的腿了。
他最终无力地瘫软,脸颊贴上泥地,鼻尖触到一朵茶白色的小野菊,一缕清香飘来。他认得这个香味,清雅得一如那个人。啊,是了,暗夜里明亮的梦,他闭上眼睛,沉浸在回忆的气味与声影中。
春溪的碧草,月夜的柳影,承恩寺的钟声,枯树下的私语……
有一个人,重新定义了他卑贱黑暗的一生。
今生今世,能够和这个人相遇相知,上天还是眷顾他的。他心中泛起暖意,平静、安详,甚至有点幸福。
他真是想念他啊,他是不是也在想念自己?他死后,无双子?会不会为他落泪?但他死后,身份就暴露了,无双子?又?怎会为一个魔教小偷落泪?那还是不要让他知道自己死了吧,让无双子?像老朋友一样怀念他,偶尔因他而微笑,多?好。
他好冷,那个唯一可以温暖他的人,现在在哪里呢?
然后他就真的产生了幻觉:那张朝思暮想的容颜,模糊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他很想说,我死的时候,你能不能抱着我。
但他只能吐出一个字——
“泉……”
然后他?到自己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作者有话要说:可怜的卖火柴的十七少!
无双子再不来就要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