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更残漏尽。
一袭黑衣神不知鬼不觉地点上陆家庄的高墙,巧妙地将身形隐入树叶投下的黑影里。这人一身黑衣黑裤黑鞋黑手套黑面罩,只留出一双俊眼——这世上少有东西能逃得过这双眼睛。他像长在围墙上一样,纹丝不动,就连心跳声也几不可闻。
今天是十七少这个月第三次“光顾”这里。
也是最后一次。
他居高临下,耐心等待,估摸着自己数到三,就会从西角门拐过来几个巡夜的家丁,等为首的胖子呵欠连天地提着灯笼摇摇晃晃地走远时,他就可以大摇大摆地穿过西花园了。
一……二……
三。
果然。西角门吱嘎一声开了,像是给寂静的夜撕开了一条口子,听着有点瘆人。伴着几盏忽明忽暗的灯笼,一串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走来。
“来顺,走路还打什么瞌睡!你看你的眼皮,就差用牙签撑起来了,”为首的胖子一改往日的松散,训着身后年轻的小子,“都给我睁大点眼睛,有什么风吹草动好好瞅着!要是再丢什么东西,别说你们,连我也得滚蛋!”
“不就是封信么,也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来顺小声咕哝着,“在库房放了几百年了,也没见有什么用处。”
“你懂个屁!”胖子一巴掌落在来顺的后脑勺上,“老爷的祖上可是大有来头的,直到今天江湖上谁不敬他三分?别说是封信,就是祖上留根草下来,也比你的命金贵!”
来顺摸着头,痛得龇牙咧嘴,却也不敢再反驳什么。
突然,一阵细小的骚动从围墙边的高树间传来。
“谁!”四五盏灯笼瞬间朝十七少的方向照过来,同时照出提灯人警觉而慌张的脸,“谁在那里!”
十七少一凛。蹲着的身形向树影里又矮去几分。
十七少并不想在此刻杀人,但教里有规矩,一旦被发现,就不能留活口。
他的手摸向袖中的蛇信钉。
蛇信钉是他的独门暗器,指甲片大小,头上分叉、涂毒,中此暗器者会留下两个血点,就像毒蛇的牙印。今天钉上涂的是夺命散,七步之内不给解药,必死无疑。
“谁,出来!”巡夜的家丁壮着胆子、小心谨慎地朝围墙这边摸过来,回应他们的是深夜中一片死寂般的静默。这种反常的安静让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来顺的额头上渗出了汗珠。
闪烁的烛火在墙上一寸一寸的搜寻,眼看着就要照上十七少的衣角。
一条小黑影从树上窜到了墙头。
“啊!”来顺没忍住先吓得叫了出来。众人被他的这一叫吓了一跳,纷纷举着灯笼瞎转,“谁……!”连声音都发着抖。
“喵——嗷——”小黑影在墙上发出了一声春天特有的叫声。“嗷——唔——”围墙外另一只隔了几秒开始回应它。两只就这样开始此起彼伏。
平时听来恐怖凄厉的叫︱春声,此刻听来,却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鬼叫啥,连只猫都怕!”胖子又一巴掌落在来顺的后脑勺上,“差点被你个小王八蛋吓死!”
来顺一边吃痛地揉着脑袋,一边气鼓鼓地在地上捡了几块石子,用力向猫砸去:“杀千刀的小畜生,发春也不看看地方!”
小黑影机灵地往墙外一窜,消失在夜色中,另一只也跟着去了。
巡夜的家丁骂骂咧咧地走了。
十七少松开了摸向袖中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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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终于来啦!”陆小姐带着少女秘密幽会般的兴奋,迎上那个翻窗遛进她闺房的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