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平骤然觉得心里一揪。
他的大将军从不以弱示人,平时步履皆如常人,怎么能够受这种折辱。
姜平一时间对狄荣恨得牙痒痒,文鸿山倒不介意,只是一时没有替换的假肢,万一真的断了,多少行动不便。
姜平用开始围猎的号令打断了周围人的窃窃私语,文鸿山听见号响,也轻轻一踢马腹,来到姜平身边。
文鸿山护卫的任务更重,也并未参与王公贵族的围猎游戏,他身上战功显赫,实在是不需要这么点小光彩了。
小皇帝倒是很认真。
姜平总是如此的,即便是不擅长的事情他也会花十分的心思,文鸿山记得有一回带姜平去攀岩,姜平真的只能用手脚不协调来形容,但是那天姜平还是从白天一直耗到晚上,一直攀岩馆要关门才离开。
回去的时候文鸿山开着车问他:“喜欢?”
“倒也称不上。”姜平轻轻地搓了搓手,文鸿山瞥见那双设计师金贵的手上一天就被磨出了血泡。
“就是觉得没有接触过的东西都很有趣。没有太注意时间,也没想到一下就这么晚了。”姜平笑了笑。
“还有很多。”
“嗯?”姜平有点困惑地看向文鸿山,但文鸿山却不再言语了。
那天文鸿山想说的其实是,没有接触过的事情还有很多,有趣的事情也还有很多,他们会一起做的事情也有很多。
现实里的姜平也没有打过猎,文鸿山有点分神地想。
终究还是百密一疏了。
文鸿山听见姜平骑着的骏马有些焦躁不安地吐气,仔细看眼睛也发红,姜平在追一只鹿,冲得有些猛,文鸿山还没来得及拦下对方,那平日温顺的马匹竟然嘶鸣着就狂奔起来,一时间围场里全乱了。
亲卫们投鼠忌器,追在姜平的马后面跑,又不敢离得太近,怕小皇帝落马遭了踩踏。
还有一些不明所以的,紧张之余只能堪堪躲避。
文鸿山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驾着马和对方的马平齐,对着惊惧交加的小皇帝喊:“抓紧了,别松手。”
和蛮人错身而过的时候,狄荣的马似是也被惊了,狄荣皱着眉头高喊:“怎么回事?”
文鸿山顾及不了那么多,他满门心思都在姜平身上,眼看着姜平的马已经几乎要冲出围场,文鸿山猛的飞身而起,跳到了姜平那匹疯马上。
姜平怕极了。紧紧地揪着马鬃。马疼了,跑得就更凶,文鸿山一开始也并不稳当,在握紧了缰绳之后才搂住了姜平,在呼啸的风声中在他耳边道:“不必怕,放松。万事有我。”
文鸿山有意控着马,但那马完全不听使唤,不是普通的受惊,更像是磕了药,疯了个彻底。
一直到跑出围场临近悬崖,求生的本能才让马匹堪堪停了下来,在原地不安地打着转。
文鸿山抱着手软脚软的小皇帝欲要下马,一支细长的□□忽的从悬崖的对面飞了过来,□□的速度极快,一时间穿透了软甲,箭头咬进他腰腹的皮肉,另外几支箭矢来的极快,文鸿山只来得及护住姜平,不曾想对方是冲着马匹去的,本就疯魔的马儿竟朝悬崖冲去。
文鸿山这辈子也没有设想过失足坠崖这种死法。
若是能死了倒也一了百了,就怕没死成。
他护着姜平往下坠的时候还听见了狄荣极其败坏地说了一句什么,听腔调倒是和现代西南那边的口音的有点像。
这个世界里还有西南版图的吗?
那悬崖带着点坡,底下也是软土,中间有几个脆弱的平台的缓冲了一下,文鸿山这身体又强健,他听见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但到底的时候意识都还是清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