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辰淡淡的笑:“这么说,整个公司就我一个闲人了?”
林玥想都没想突口而出:“而且还一下闲了两年。”话已出口想收回来就不可能了,她有些讷讷的,即使已经过去了两年,但她似乎还没有走出来,还是会条件反射、肆无忌惮和他调侃。
“是啊,两年了……”钱辰轻轻叹了口气,似乎将话里的惆怅绵延的更深更长,林玥能想到他拿着话筒站在窗前的样子,孤寂的黑夜,他孤独落寞的背影被灯光拉的很长很长。他犹豫着开口:“你……变了么?”
“嗯?”林玥倒一下子怔住了,她变了么?
钱辰那边忽然顿了一下,林玥也不再开口,食指和中指夹着铅笔,晃过来晃过去,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心里却莫名的感到满足,就像是三年前一样,他和她最好的时候,可以什么都聊,也可以什么都不聊,就那么静静地坐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句话都没有,却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对方的心里,那样静谧的时光,一去不复返。
钱辰突然说:“我明天上午的飞机。”
林玥心里咯噔一下,顺口道:“哦。”
钱辰笑了一下:“怎么不问我几点到?”
“你想说自然会说。”
“你一点儿都没变。”言语温存如昔,像是在同一个小孩子说话,声音轻的如风吹过:“还那么任性。”
“是么?”林玥苦笑了一下,怎么会,两年的时间,早已物是人非。
钱辰试探性地问:“到了给你打电话,出来喝杯咖啡吧。”
“不了。”林玥眯起眼睛,手掌不由自主的握紧,淡淡的青筋固执的倔强起来,看着从纱窗透进来的光线,心里却有什么从纱窗向外溜走了,竟然觉得刺眼:“最近比较忙,恐怕没有时间喝咖啡了。”
“是么!”钱辰一点也不觉得诧异,自从那件事情之后,她对他就一直这么不冷不热的,甚至可以说是一昧的拒绝和躲避,虽然心里有底,但他的声音里还是有着那点的失落。“那——好吧。”
冬日暖暖的阳光斜斜的落在窗户上,透过百叶窗,一条一条的洒落在她的办公桌上,纸、笔像是蒙上了一层绒绒的乳黄色,看的久了,就像是一张半褪色的老旧照片,一瞬间就将她拉回他们初遇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刚刚大学毕业,来到这家报社实习,初学者什么也不懂,再加上她是半道转学新闻系,更像是无头苍蝇乱窜,不知道从哪儿学起。但她有一股倔强不服输的劲,她可以半夜不下班,可以不理任何世事,一门心思扑在新闻上,就是那些日日夜夜埋头苦学的身影,让他注意到了她。也有人要帮她,但她养成了从小到大只靠自己不靠别人的个性,对那些有目的或无目的的帮助不屑一顾,冷冷的神情给予的回答只有简短的几个字:“谢谢,不必。”短短几日她就有了绰号叫冰山美人。
“饿不饿?”
林玥听到声音吓了一跳,已经深夜十一点,报社里除了她竟然还有人。她记得她抬头的刹那,望入他一双深邃的眼眸,就像是鲤鱼入水,得到了重生一样,温暖如风的笑容和忧郁的眼睛与记忆中的影子重叠,悄无声息钻入她冰冷的心房。
“饿。”她露出了进报社一个月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甜甜的笑容让钱辰心里一怔,恍惚间又回到了年少轻狂的时候,他本想带她去吃西餐,而她坚持要去吃地边摊。
味道好不好已经忘记了,她记得的他们那晚聊了很多,从中国文学聊到了外国文学,从电影聊到了秦始皇,又从一条河流聊了埃及金字塔……他们什么都聊,什么话题都能聊,跨度很大,却又不觉得突兀,不知不觉就聊到了凌晨三点,林玥很多年都没有觉得时间会过的那么快了,在她日复一日的生活中,每天醒来,眼睛还没来得及睁开,就已经开始思考钱了,怎么挣钱?怎样才能挣的更多?脑子飞快的转着,日了一分钟一分钟的挨着,仿佛永远都没有尽头——而从那天开始,她似乎觉得日子这样过也不是很差,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让她知道,日子过的快与否取决心自己的心情,心情的好坏又跟与自己在一起的人有着直接的关系。
她不知道,这样简单的想法,却会在一刹那天崩地裂,所有的美好设想在她得知事实真相后,统统轰然倒塌化为乌有。
她知道,所以她恨,恨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