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宣国每一年都有极为严格的异能筛查,一旦有人被检测出异能之息,就会被强制归于梓字部,而?从进入梓字部的那日始,这些人就从没再明面上活动过,据何将军探听得来的消息说,其中有?一人是例外的,这个人就是八户族应景山的儿子应天霖。”张恪手里的拐杖嵌进白茫茫的积雪里,他一步一步地随着魏昭灵往前走,“这个应天霖早年便同应景山闹翻了,自己离了家,原本是在皇室科研所里工作,但后来他被测试出了异能,就被归入了梓字部,其他梓字部的人无一例外都成了纸影,但他却仍然留在科研所里。”
魏昭灵还记得当日在翠玉岛的族会上,韩松等人就说起过这应景山的儿子应天霖,当时八户族受创,可应天霖却始终不肯接替应家家主之位。
“郑玄离能破例将其留在科研所,看来这个应天霖,很不一般啊。”魏昭灵停下来,他说话间,缕缕白雾缭绕散开,“先去提芳城吧。”
“是。”张恪低声应道?。
这地宫里醒来的人如今也具已慢慢适应了这一千三百年后的变化,而?因王命,他们都带着各自的任务下了仙泽山,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山下的世界,这地宫便骤然变得冷清许多。
提芳城作为宣国除榕城之外的第二繁华的大都市,其市长是先帝的妹妹,阳乐公主的丈夫,也就是当今皇帝郑玄离的姑父邵子奇。
邵子奇更是邵氏企业的董事长,其财力堪称宣国首富,但在这惊人的财富背后,则隐藏着一个人口贩卖产业链。
当一个国家贫富差距过大,权力掌握在资本手里,必然会导致强者对弱者方方面面的剥削。
穷的人更无翻身之日,而?富的人就更是盆满钵满。
邵子奇表面已从邵氏集团退位,只做提芳城的市长,但实际上那些见不得光的产业,仍然是他在控制。
按理来说,邵子奇贵为皇亲国戚,一个市长又有什么好当的,但提芳城不一样,不管是城里还是城外,都在西南与东北两处设有特殊机构,郑家的科研所也在城里,周围都有重兵把守,除了邵子奇和在里面工作的人,谁也没有权限进去。
“应教授。”穿着白色大褂的青年戴着口罩,对从楼道另一端走来的那个身形高大的年轻男人点了点头。
“嗯。”应天霖轻应一声,口罩遮掩之下,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金丝眼镜后的那双眼睛常是没有?多少温度的。
推开玻璃门,白炽灯照得这实验室更显冰冷空旷,刚记在脑子里的数据被他用笔写在了报告单上,却又忽然听见外头传来呜咽声。
他回头,正见两个人押着一个看起来年纪还很轻的女孩儿,她的嘴被用布条塞住,右手应该是受了伤,还缠着绷带挂在脖颈间。
应天霖眉头皱了皱,立即推门出去,“等等。”
“应教授。”那两人一见他,立即低头。
应天霖看清那女孩儿的半张面容,便更生气,“不是说过了,我可以试验出最好的办法,不要再消耗无辜的生?命了吗?她才多大?你们这么做不是丧良心吗?”
“应教授,您也别为难我们,我们也是按照市长的吩咐做事,您一天找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这儿每天就都得死人。”其中一人开口,语气有?些不太和善,他说完便朝身边的人使了眼色,两个人再没管应天霖,直接带着女孩儿走了。
应天霖站在原地,脚下仿佛生?了根,他看着那两个人押着那个女孩儿走入楼道?尽头的那道门,他满眼疲倦,转身回到实验室呆坐。
铁门徐徐关上,弥漫的冷气铺面而来,里面几乎垫满了冰砖,冰砖之上是一个巨大的玻璃容器,里面灌满了青绿色的液体,隐约可见其中那些液体时不时地凝聚成好多只手的形状,咿咿呀呀的声音在这冰室里显得尤为诡异,偶尔还有?男男女女的哭闹声。
“妈的这也太臭了!”男人对这些声音已经见怪不怪,但是这种腐臭难闻的味道还是让他忍不住想吐。
“行了,先把?她放这儿,明早再说吧。”另一个男人也十分?受不了这味道。
身体绵软无力的女孩儿被他们随意扔下,他们转身匆忙离开。
各种诡异的声音不断从那容器里传出,躺在地上的女孩儿睁开眼睛,第一反应是爬起来干呕。
手?指淡色的流光浸入她腕骨间的黄金凤镯里,幽蓝的情丝珠在搭扣里碰撞着发出清晰的声音,刹那间金丝勾出光幕,一行人从里面走出。
“让你不要来,你总不听话。”
魏昭灵才走出来,便俯身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叹了声。
“我这样,他们才没什么防备心。”楚沅也没呕出什么东西来,“徐叔都带着人在附近蹲守多少天了也没进来。”
徐沛阳虽进不了这儿,但也没少跟踪那些天天在这儿上下班的家伙,其中有?些是专在夜里上班的,目的就是把那些落单的,走夜路的男男女女给绑回来。
楚沅也是盯好了一个既不算太偏僻,又没有什么人的道?儿走,她装作跟家里人闹别扭跑出来,什么委屈抱怨都演上了,果然最后她被人用帕子捂住了口鼻。
才跟魏昭灵说了两句话,楚沅一抬头再看见那玻璃容器里的液体凝聚出一只又一只的手?,还有?偶尔从里面浮出的头骨形状,她吓得差点没一屁股坐地上。
魏昭灵适时扶住她的腰,抬眼看见那玻璃容器时,他眉头微蹙,面上的神情也变得有?些肃冷。
彼时,铁门忽然传来了声响。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沈谪星最先反应过来,朝张恪和李绥真那两个老头招招手?,躲到了门框边。
长剑抽出,他们都在看着那扇铁门被人打开。
魏昭灵躲到了容器后面,楚沅趴在地上,抬头看到了那扇铁门打开后,站在门口的那个男人。
他此刻已经没戴着口罩,楚沅一见他那张脸,就认出他是摆在魏昭灵桌案上的某张照片上的人。
应天霖,28岁,八户族永望镇应景山嫡子,少年时与应景山闹翻而?离家出走,毕业后直接进入宣国皇家研究所工作。
“你最好忘记今天晚上看到的一切,不然的话,我能救你这一次,却救不了你下一次了。”
应天霖毫无所觉地朝她走来,蹲在她的面前替她解开手?腕上的绳索。
“除非我脑袋撞坏了,不然还真忘不了。”在他解开她绳扣的那一瞬,楚沅随口说了一句。
应天霖一顿,他发现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孩儿看起来竟然如此镇定,那双清亮的眼眸里更没有?丝毫的惧意。
他皱起眉,敏锐地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于是他停了手?,迅速站起身来,回头却发现那扇铁门已经关闭,而?这冰室里不知何时已经多了十几个人。
楚沅才站起来,魏昭灵便从那玻璃容器后面走了出来,他伸手将她腕上的绳子抽走扔下,见她还是难以忍受这里的恶臭味道,便用衣袖挡住她的口鼻。
冰室里极冷,这么一会儿时间,她的眉毛上就已经有了几粒寒霜,她轻轻蹭去,抬头望向他时,便见他那一双眸子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应天霖。
应天霖此刻心头也十分?不安,他总觉得那个穿着深色斗篷,被兜帽遮去大半张脸的男人有?一种说不出的神秘莫测之感。
“你们……是什么人?”应天霖警惕地看着他们。
“你先别管我们是什么人,”
楚沅拉开魏昭灵的衣袖,自己捏住鼻子,说话闷声闷气的,“我看你还想着救我,人也不坏,那你为什么还要在这儿做这么恶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