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元春从未这般震怒过,入宫后兢兢业业,步步惊心。只是回家省亲,满以为能放下心防来。谁成想,只是一顿家宴,自己便入了局。
霎时间美目圆睁,转身便对着丫鬟道:“方才是谁和你讲的。”
丫鬟自元春为妃便一直跟随,也算心腹。这时候忙不迭的跪下,眼里也露出对传话那人的狠毒来:“是后厨的李仁,想必是此人居心叵测。”
元春闻言,正欲发作。却猛然间想到一旁坐着的北静王,此时也是束手束脚了起来。毕竟,人家手握实权的王爷在此,哪里是她能发号施令作威作福的时候。也就只能暗自咬了牙,将恨意暂且忍下。
只是一招手,低声和丫鬟讲了几句。就见那丫鬟点头,急匆匆的退了出去。
元春再抬头间,便已只剩下岁月静好的恬美模样来,倒是让雪雁看得几分敬佩。
贾元春举杯,向北静王遥遥一敬道:“不知北静王如此大驾,本宫往日便听得当日里守护北境的威名赫赫,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北静王舀汤的手一顿,眼里露出些戏谑来。抬头看了元春半晌,也不答话。直到贾元春举着的手都有些僵,方才慢慢举了杯示意道:“不敢。”
元春被这般下了面子,也是万分意外。平日里听得北静王虽是手段了得,却也是翩翩君子,没成想如今却是这般直接,愣了下。像是想到了什么,元春看向兀自还站在下面的雪雁,一时间恍然大悟。
连忙笑道:“说起来,雪雁姑娘这回准备宴席有功。之前便听祖母讲雪雁姑娘慧智兰心,本宫今日见了也是喜欢的。”
她说得亲热,倒像是方才怒火中烧,堂下审问的事没有发生一般。在座的人,都是聪明人。这时候也都打起了圆场,纷纷赞扬起来。
“便是如此,今日宴席吃得畅快。”
“这菜,我平日里在一品居都尝不到的。”
“今日,还是沾了娘娘和北静王的光,才得以吃到啊。”
一时间,众人都是推杯换盏,好不热闹。元春见状,连忙将手上戴了不知几许的玉镯摘下,送予雪雁:“这是本宫红螺寺求来,开了光,又戴了多年。今日,便赠与雪雁姑娘了。”
说罢,元春方才笑意盈盈转头看着北静王。见他面色稍缓,方才心底里偷偷松了口气。
这姑娘,怕是日后有大造化的。可千万不能让母亲再与她为敌了,不然莫说是母亲,怕就是王家都不是北静王的对手。
元春叹了口气,转头再看雪雁的时候,目光里竟露了几分欣羡和畏惧来。
一场闹剧下来,众人也是心思跟着跌宕起伏。吃得有些食不知味了起来,也就北静王一人,默默喝着汤,吃得极为舒畅。
元春被闹了这半场,省亲也就匆忙间结束。临去前,走得极为慌张。可惜一场省亲,倒是显得有些虎头蛇尾了起来。
只不过,此刻也没太多人想着省亲的场面了。
贾政回房后,还极为疑惑的问王夫人:“这林丫头的丫鬟,怎么还和北静王有了牵扯。”
王夫人本就不喜雪雁,平日里哪里愿多注意她的事。便也不说话,只恭敬接过了贾政的外衣,并伺候着洁面。
贾政还兀自纳闷:“北静王,可是早早便入了四皇子门下。当今尚在壮年,现在还好。若是再过上一段,储君之争起来,这位北静王身侧,怕是能风起云涌。”
他眉头紧皱,这趟浑水,荣国公府可沾惹不起的。
贾政看了眼王夫人,沉默的模样不知何处点燃了他内心的怒火,大声道:“就你和凤丫头管家,管的什么样子。宝玉读书也读不好,管家你也弄得这般乱。”
王夫人被吼得一愣,也不敢辩驳。只是眼下露出几分狠意来:“宝玉,这些日子读书好了些。”
贾政一甩手:“好好好,是好了。可我怎么听说,都是为了雪雁丫头的汤羹才读书的。我贾府好好的少爷,贪图这点儿吃食,才愿读书。传出去,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贾宝玉,可是王夫人的心头肉。这时候被喊着,王夫人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也大声开口道:“那又如何,若是宝玉能学好,他爱吃什么便给他什么。大不了,再找些厉害的厨子养着,就给他研究吃食。”
不就是个雪雁,王夫人恶狠狠的想着,一碗吃食哪里还能拿住她了。
被二人念叨的宝玉,正啃着面饼,一下子没忍住,猛然就打了个喷嚏。将伺候的袭人、晴雯一众唬了一跳。忙乱添衣倒茶的,好一阵安抚。方才将气喘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