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晚以后,高焕再也没有见过林姷,此刻他们正率军前往邺城。
高焕已经从樊申被杀的错愕中换和了过来,此刻他双腿夹了夹马腹,行至周宾身侧道:“樊申是何时被杀的?”
周宾苦恼地说:“这件事我确实不知道。我也是那天宴席上才知道的。”
高焕面色微沉,说:“看来刘琮始终怀疑我。”
周宾叹道:“刘琮的手腕也够硬的,两万多人,说坑就给坑了。”
高焕说:“他们不需要除匈奴以外的其他兵马。”
周宾道:“虽说刘琮多疑,但这次十万的兵马说派给你就派给你了,他出手这样阔绰我也真是始料未及。”
周宾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高焕眼眸忽而阴沉,道:“刘琮能出十万的兵让我打慕容,不过是顺势给我一个人情,既然如此,我就顺水推舟接了这个人情,灭了慕容。”
“灭了慕容之后呢?一辈子当匈奴人,当刘琮的鹰犬?”周宾问道。
高焕没有回答。
事实上从他让瑞婆和林姷崔钰搬离平阳的那刻起,就已经有了和匈奴和刘琮分庭抗礼的打算。毕竟刘琮是个喜怒无常的怪物。
一想到林姷,高焕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这次行军,他没有让林姷跟随,而是将林姷和瑞婆一起送去了河内。
他不想见她,他觉得只要他和她分开一段时间,他对她的喜欢就会渐渐淡下,到那个时候,他或许就可以狠心手刃了她。
至于河内,那里有一个叫石镇的羯人,他是河内郡守,也是当年和他们一起从上谷的林家坞堡逃出来的奴隶之一。
五年前,他们这帮从上谷逃出来投奔匈奴的奴隶所在的匈奴军队经历过一场恐怖的屠杀,在那场屠杀中,只有高焕周宾和黑胡儿活了下来。
至于石镇,他在那场血洗之前被派去了另一支前往河内的军队,他也因此躲过了一劫。
在这五年里,石镇凭借卓越的战绩,成为屯骑校尉,统领了一支军队驻守在河内。
石镇的力量虽然弱小,但为人忠厚,值得托付,将林姷和瑞婆送到他那里,至少不会出意外,再不济也比留在平阳,留在刘琮的眼皮子底下要强。
如此一来高焕也就没了后顾之忧。
就在这时,一个粗布路人跑到了土路上,他的脚步有些踉跄,全然不顾这支匈奴的军队,走到路中央时扑通的昏倒在地。
周宾说:“怎么回事!”
高焕也皱起了眉头。
眼前这景象很可能是敌人的陷阱与埋伏,全军都变得躁动起来。
高焕胯下战马也略显不安,高焕一手扯着缰绳,一手抬了起来,军队的气氛刹那间肃穆起来。
周宾驱马走到了那人身边,抽过长.枪动了动那人的身体,然后翻身下马将那人的身体翻过来,而就在翻过来的瞬间,周宾的脸色变了,变得有些惊讶,眼里的防备也褪去了大半。
周宾跑到高焕马前,面色凝重说:“是个旧人。”
高焕皱了皱眉头:“是谁?”
“李蒙”
李蒙
高焕眼前立刻浮现了那个口拙又忠厚的汉子,他低头看看了地上的那个身材略显消瘦的男人,下马走到近处,在看到那人的脸后,方才相信这男人就是李蒙。
“他怎么瘦成这幅样子,跟难民一样。”周宾感慨道。
高焕检查了李蒙,确认他身上没有利器后吩咐匈奴兵:“把他带上”
高焕和周宾上马继续前行,周宾说:“看他逃出来的方向应该是邺城。”
慕容鲜卑刚打下邺城,此时应该处在戒备的状态,李蒙又是如何逃出来的?周宾心生疑窦。
高焕说:“你我在此猜测也无益。”
夜里,军队扎营后,李蒙醒了,匈奴兵禀报给高焕时,高焕正在和其他将领研究地形和攻略。
高焕说:“把李蒙带来”
匈奴兵说:“是”
高焕又改了主意道:“算了,过会儿我去看他好了。”
高焕去看李蒙时已经是深夜了,李蒙还不知道自己为何在匈奴人的军中,待高焕掀帘子进来,李蒙先是怔了怔,而后惊讶的踉跄起身,激动地说:“高……高焕”因为消瘦,李蒙的眼睛显得硕大,像是嵌在眼眶里一样,脸颊也深陷下去。
“高焕,我竟……竟然会在这里见到你。”李蒙此刻犹如见到了亲人,他颤巍巍的站起来。
高焕扶李蒙坐下,李蒙的手臂瘦的像是皮包骨,高焕说:“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说来话长,我是从……从邺城逃出来的!”李蒙眼里闪动着泪水。
高焕说:“邺城如今已经落在了慕容氏的手里。”
李蒙点了点头,说道:“这帮……可恨……恨的鲜卑人。”他骂完才想起高焕也是鲜卑人,但高焕并没有与他计较的意思。
李蒙说:“对了……你怎么投奔了匈奴人!”他又说:“还有!当年上谷的是不是你杀的!林家的上谷的那个坞堡也是你屠的!”他的语气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