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姷心道:还好赵漾死的及时,否则林业深一到回来后果将不堪设想。她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莘儿说:“小姐,您快把这鱼肉捅烂啦”
林姷遂抽出了筷子。
还有一天,明知道林业深迟早都会回来,但林姷还是希望能晚一天就晚一天,最好他死在半路上,虽然她也清楚这是痴人说梦。
林姷长叹一口气。
就在此时,一个下人匆忙来报,带着一脸喜色道:“小姐!大人回来了!”
林姷手中的筷子掉在了地上,面如死灰。
莘儿高兴地说:“大人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家仆说:“不知道,想来时前阵子被暴雨冲塌的路面已经修好了。”
“父亲…她现在到了何处?”林姷问道。
家仆说:“应该进了城,李风已经去迎接了。”
“行了,你先退下吧”林姷把头埋下。
莘儿说:“小姐你是还不舒服吗?”
林姷冷淡地说:“你也先退下。”
屋里便只剩下林姷自己,她的手还紧紧的攥着筷子。
莘儿到了府门口一起迎接林业深,站了约有一盏茶时间,就见长街那头驶来了一辆马车。
马车停在了林府门口,一个身高颀长的男人从马车上下来,三十出头的年纪,绝不超过三十五,虽已半只脚迈入了中年,但丝毫不见臃肿,脊背挺拔,温文尔雅,眼角微微的细纹,更平添了一种成熟的魅力,虽然儒雅,但眉眼间自有三分威严,让人不敢逾越失礼。
李风道:“这一趟外出大人辛苦了,疱房已备好……”
“不必麻烦了”林业深说道,声音淳厚,他胯过门槛一边揉着额头一边说:“此次关中大旱,饿殍遍野,又恰逢与匈奴在平阳立国,陛下忧心如焚,我等为臣的要为陛下分忧,一切从简,从今往后,府中每食一菜一汤,果腹便可。”
李风感动不已,说道:“一切谨遵大人吩咐。”
林业深回到屋内,挥袖坐在矮案前,他的脸色不好,看起来也比外出前消瘦了不少。
李风候立在一旁,稍显磕绊说:“大人,赵漾……”
林业深道:“赵漾的事我已听闻,既然已经伏法,就不必多加追加,将肖儿厚葬便可。”他取过汤勺斟了一碗清茶,喝过后又说:“赵漾一死,职位空缺,就由你来代替,府中上下,若非极要紧的事,否则不必问我。”
喜从天降,李风道:“属下定不负大人厚望。”
林业深沉思了一会儿,关中的局势如今很乱,匈奴立国,巴蜀那边也建立了成汉,头顶上面的慕容鲜卑也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中原这块肥肉,许多世家都有南迁之心,颍川林家不久前也同他提及过此事,就连颍川他那年迈的父亲也劝他离开宛城,放弃为官回到颍川静待时局变化。
颍川有林家坞堡,况且几百年来林家根脉早深植于中原,即便局势大乱,也可屹立于乱世不倒。
只是眼下陛下那里离不了他,他又是个忠心之臣,定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舍弃皇帝南逃。
林业深正在思索,抬头看到李风还在候着,想起自己正在和李风讨论府中的事,刚刚他心思不在这里走了神,于是道:“除了赵漾,我离开的这段日子,府中可还有别的事发生?”
李风说:“再就是姑娘前些日子买了一个奴才。”
林业深说:“这等琐碎事以后不必讲与我。”
李风道:“是”
李风离开的时候,恰好迎面看见林姷过来。
林姷手里端着一碗解暑汤,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嘴边带着微笑。
林业深见是她,道:“进来吧。”
“这段时日出门在外辛苦了。”林姷温顺地道。
林业深接过解暑汤说:“听闻你生了场重病?”
林姷跪坐在他身边,手里摆弄着竹简下垂着的红带子,说:“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又不在,我当然吓坏了。”
府中人听来只觉得是女儿在向父亲撒娇,但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两人没有血缘关系,更没有什么父女之情,林业深沽名钓誉,否则早早就将她纳为妾了。
林业深捏了捏她的手,说:“这段时间你受苦了,等过阵子稍清闲,我定会补偿你。”
林姷抬起略显稚嫩的脸望着他,轻声道:“大人,您爱我吗?”
林业深笑道:“你怎么总是问这种问题”转而将汤一饮而尽。
林姷身子一斜,轻轻依偎在他怀里说:“大人,您当时不同外人说我是你的女儿就好了,再过些年纪,姷儿再大一些就得嫁人了,就不能再陪在大人身边了。”
林业深目光渐沉。
林姷不知道,她其实是他年轻时一位挚友的女儿。
当年他那位挚友全家惨死,唯独剩下这么一个女儿被发配为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