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是关怀,又道:“苏卿这些时日可是住在驿站里?不如朕派人在高头街附近找一处宅子,卿在汴京暂且住下吧。”
苏轼虽行事高调,却不敢不按朝堂法则办事,连忙辞道:“多谢官家挂心!只是驿馆里应有尽有,臣实不敢劳朝廷为臣破费!”
赵顼对他总是眷念一些,道:“苏卿此次回京,京城文人墨客定会竞相拜访于卿,朕只怕苏卿宿于驿馆,有诸多不便之处。”
苏轼见赵顼如此挂心于己,恭敬一揖道:“臣在汴京城中驿馆,离臣世侄女住处甚近,往来之间未有不便之处,多谢官家挂心。”
赵顼听他口中“世侄女”,又见陈仪真立在一旁,不由道:“苏卿,你和这小娘子,你们是?”
“臣与陈希亮数代世交,这丫头是自小养在臣身边的。”
苏轼生怕赵顼为着今日之事责难陈仪真,又道:“今日臣的女侄在琼林宴上胡言乱语,还请官家莫要责罚!”
赵顼大感意外,不想她竟是受教于苏轼,道:“难怪陈乐师这般的六艺皆通,苏卿素有才名,又学富五车,此番入京需得多待些时日,等朕得空,定要好好向卿请教一番!”
苏轼浅笑道:“官家此言折煞微臣!”
赵顼见众人都静立在侧,只怕自己引得众人不自在,便道:“如此,朕便不打扰各位了,苏卿若有何需求,尽可向朕开口!”
苏轼连忙谢过,等赵顼一走,他总算是神情放松,对陈仪真道:“真姐儿啊,咱终于能回家了!”
他见向宗良立在一侧,又笑道:“向刺史没事的话,不如与我们同去?”
陈仪真早想着让向宗良同行:“景弼,你随我们走吧,苏先生的手艺,可是稀世难寻的!”
向宗良自是不推辞,三人刚出了金明池,吕惠卿和曾布却是候在一侧,这二人与苏轼同是仁宗嘉佑二年进士,已是几年未见,不论朝堂政见如何,苏轼回京人尽皆知,他们总是要过来打个招呼,吕惠卿笑眼先道:
“子瞻这么着急着走,这是要去哪儿?”
苏轼抬眼见吕惠卿,只觉得他面上老成之气更胜以往,对他回过揖礼,便指着陈仪真道:“苏某久未进京,先去故友家里转转,二位兄台近年来步步高升,真是可喜可贺!”
曾布出身江西儒学大族,其兄曾巩与苏轼俱为欧阳修门生,更是苏轼文坛密友,情意自是不同些,他眼神从陈仪真身上略过,道:“子宣早闻苏陈两家世交,陈公的孙女,果真是不同寻常。”
吕惠卿也对着陈仪真一笑,道:“陈乐师,你祖父的事情原本是我大意,我在这里给小娘子陪个不是了。”
陈仪真知吕惠卿身居要位,忙道:“吕翰林,这可当不得!”
曾布面上微微的不屑,吕惠卿此遭自己担了骂名,以求给王安石个台阶下,他岂会瞧不出来,便轻笑道:
“吉甫,如今王相公不在跟前,你又何必呢?”
“子宣啊,今日当着子瞻的面,贤弟还恁地这般调侃。”
吕惠卿呵呵一笑,只不愿说破,又对苏轼道:“我们三个本是同科进士,当日共琼林宴之景,如今仍历历在目,子瞻进京不易,今日我们何不去会仙楼摆一桌宴席,为子瞻兄接风洗尘,共叙当日之谊?”
苏轼心高气傲自有风骨,自是瞧不上久在宦场沉浮的吕惠卿和曾布,只婉言谢道:
“二位兄台朝务繁忙,苏某怎敢叨扰?何况在下今日实在是约了小辈,等过几日寻得空闲,苏某定当亲自上门拜访!”
曾布最会察言观色,怎会听不出拒绝之意:“既是如此,子瞻可不能食言!”
“二位兄台相邀,在下定当奉陪!”苏轼指着陈仪真,又道:
“这孩子从小就养在我身边,她在这汴京之中鲜少亲故,还请二位兄台日后多多照拂了!”
吕惠卿点头:“子瞻尽可放心,陈小娘子以后若是遇到什么事,我和子宣必当尽力相助。如此,我们便先别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