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濯心惊胆战,看着乔央离步步靠近,忍不住闭上眼等死。
岂知,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反倒是乔央离噗嗤地笑了出来。白濯惊觉受骗,重新睁开眼,发现乔央离手上拿着一个让他移不开眼睛的东西。
一支玉簪子。
十分眼熟的簪子。
白濯一把夺了过来,怒道:“这不是我的簪子吗!”
“不是你的,是白姑娘的。这是本王从她那儿拿的,一直忘记还了,今日交给你,帮本王转交给她。”乔央离道。
白濯本能想要拒绝,可暗卫的刀还悬在脖子旁边,能屈能伸的白濯将簪子揣入衣里,“行,还有吗?”
暗卫将刀收了起来,但还是围着人不让他走。
乔央离道:“还有就是乔某不敢信白公子的为人,所以在确认白姑娘真的没在篷州之前,还请白公子随本王走走。”
白濯敢怒不敢言。
篷州近海,夏夜的天气说变就变,两人话还未说完,雨便毫无征兆地倾泻而下,一下子将南街的热闹冲散。
白濯反应过来,将于鹤取下来抱在前面,弯着身子护住,生怕被雨淋到。
乔央离左顾右盼,示意暗卫离开后,一把抱起白濯,没等他反抗,飞身往桥下一跳,带着人躲入桥洞中。下一刻,大雨倾盆,溅湿了两人的鞋袜。
两人缩在桥洞中,看着外头的大雨,街边慢慢熄灭的烛光,不约而同叹了口气。
白濯靠着角落坐下来,将于鹤拿出细细查看,确认没淋到雨后才松了口气,真挚道:“多谢。”
要不是乔央离反应快,估计于鹤在劫难逃。
“不必。”乔央离靠着他坐下,完全不顾形象,将鞋袜给拖了下来,双脚伸入溪流中,感觉一股清爽之意沿着脚心蔓延而上。
白濯啧了一声,没拦着,指尖轻轻一拨,在雨声夹杂的夜里,回荡出一丝琴音。
乔央离有些意外,“你会弹?”
“不会我背着琴干什么。”白濯盘腿做好,心血来潮弹弄了几声,杂乱无章中颇有韵味,清灵的琴音安抚人心。
乔央离静静听着,忍不住赞道:“挺好听的。”
话落,琴声戛然而止。
白濯一边装着于鹤,一边嘀咕,“真奇怪,我干嘛要弹给你听。”
乔央离:“……你是有多不待见我?”
白濯笑出一口白牙:“十分不待见,希望殿下要有自知之明。”
乔央离道:“你就不怕本王把你按河里淹死吗?”
白濯:“……”
乔央离捧腹大笑,“哈哈哈哈你怎么这么好骗。”
白濯微笑,“因为白某也不相信离王殿下的为人。”
离王殿下佯装没听出他话中的讽刺之意,将脚缩了回来,学着他盘腿坐着。
两人沉默了片刻,白濯问道:“离王殿下,你……为何会喜欢白濯?”
乔央离勾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答非所问:“你笑一下试试看?”
亟待解决追求者的白濯十分怀疑,却还是深吸一口气,调整心态,展颜一笑。同一个人,同一个笑,面前的黑衣少年仿佛跟那日惊鸿一瞥的白衣女子重叠,光影朦胧,亦正亦邪。
乔央离不自然地移开视线,“现在知道了吧。”
“知道什么?”
“笑啊,本王就喜欢白姑娘的笑,尽管她好像从来没对本王真诚地笑过。”乔央离偷偷看他,“不过说来,你笑起来跟她真像,如出一辙。”
白濯将头扭到另一边,“是吗,大概是亲兄妹吧。离王殿下,能否再问你一个问题?”
“说。”
白濯手指抠着装于鹤的袋子,犹豫半晌,“您真的不是断袖吗?”
离王殿下十分生气,恶狠狠地瞪着他的后脑勺,咬牙切齿道:“不是,本王府上一个娈童都没有,怎么可能是断袖。”
白濯道:“别人是别人。白濯跟我同胎而生,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你看我的时候,会不会对我有非分之想?”
乔央离下意识想要反驳,但眼前突然闪过那个吻、刚刚的笑,他突然底气有点不足了。
白濯回头看他,惊恐地退开半尺,“你真对我有非分之想?”
“没有!你跟白姑娘长得虽像,性格却天差地别,本王瞎了才会看上你。”乔央离恼羞成怒,试图用穿鞋来掩盖自己的尴尬。
白濯一点儿也不相信,他也是男的,怎会不知“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这个道理。他死死盯着乔央离,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点别的什么东西。
他目光如炬,看得乔央离周身不舒服,这才悠悠道:“在下就姑且信殿下这么一回。那等雨停了,咱们就桥归桥路归路,可别再跟着我了。至于殿下要如何追求白姑娘,便凭你本事了,毕竟白姑娘爱慕者可是遍布五湖四海的。”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男人白濯亦是如此。
乔央离道:“行,那你也要答应本王,那日的事不能告知别人,尤其是白姑娘。”
哥哥,白姑娘已经知道了。
白濯道:“没问题。这件事只会烂在我肚子里,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暂时达成共识的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伸手握住了对方,像是一种不可告人的发誓仪式。
一场雨还未停歇,白濯浮躁的心莫名静了下来。这一静,困意席卷而来,他听着雨落溪水的声音,眼前越来越暗,耳边乔央离的话已经化作一缕炊烟,飘散远方。
乔央离其实也没说什么,无非就是关于白姑娘的话,他不在乎身旁的人在没在听,自顾自说得起劲,直到肩膀一沉,一颗脑袋砸在上面,他才发现白濯已然熟睡。
这小子比起清醒时张牙舞爪的凶样,还是睡着时看起来顺眼多了,有种莫名的乖巧。
乔央离被自己的想法惊住,险些连人带琴给掀了下去,他刚刚是产生了什么可怕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