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央离看不下去了,起身离开,走前还不忘将早上被白妈妈扔掉的玉凝露放到白濯的房里。他想起来白濯手上的淤痕,有些后悔只带了一瓶。不过白濯的伤是怎么弄的?难不成白昼打她?
离王殿下不敢往下深想,放下玉凝露后便匆匆离开,之后几日再没出现在含烟楼处。
白濯跟肖辞在底下说了好一会儿话,把于鹤交给肖辞带回去后,他也回了房歇息,谁知推门而入,便看到了桌上的白玉瓶子,上头贴着“玉凝露”三字。
白濯皱眉,走过去将之拿起,端详了好一会儿后,走到妆台,将瓶子塞到了最角落。
下意识的一个举动,让白濯发现自己其实是怕离王的。
倒不是怕他的权倾朝野,而是怕他对自己的感情。许多纨绔子弟对他的感情向来浅显,被冷落几个月后,自然歇心,但乔央离不同,他分明是动真感情了,所以才会对他处处容忍,对含烟楼处处保护。
可一旦发现他是男的,离王会有何反应,他和含烟楼的下场又是如何?白濯不敢细想,他得阻止乔央离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那日宴饮后,乔央离寻了个缘由贬谪了尚府一家,虽未曾出现在含烟楼,却也以实际行动告诫众人,含烟楼仍是他离王的地盘,任何人不得造次。
白濯感激在心,又不大愿意见他,托了下人带去谢礼后,开始收拾去江南的包袱。
明日就要启程了啊。
他打开衣柜,入眼全是华丽的衣裳,每一件都经过精心挑选才得以入到此,皆是白濯心之所好。
白濯犹豫许久,一件都不曾带上,反而将柜底仅有的两件男装装进了包袱中。
白妈妈给他打点东西时瞧见,忍不住心疼,将他叫了过去,“白儿,不必勉强自己,想穿女装便穿女装,没事的。”
白濯佯装无事,“不想穿啦,我要风流倜傥地给你勾搭个江南儿媳妇回来。”
白妈妈被他逗笑,摸着他的脑袋,“好,娘等着……要不带两件过去?”
“娘你怎么了,前不久还反对我穿的吗?还烧了我不少衣裳。”白濯道。
白妈妈:“我那是担心你。现在是希望你开心,你开心了比什么都重要。”
白濯:“我很开心呀。不过我只是现在不想穿,您可别动我那柜子里的东西,不然得跟你搏命。”
白妈妈:“……”你走吧,但我没有这个儿子。
白濯突然伸手抱住白妈妈,撒娇道:“娘亲,那我明天就走啦,不要太想我,回来给你带特产。”
“好,出门在外多多照顾自己,注意安全,不要到处乱跑。”白妈妈交代得事无巨细。
白濯并非第一次出远门,但母子相依为命,骤然离别还是有些不舍,更别说是发生这么多事后,白濯才离开的。
两人边说着话边收拾行囊,折腾到半夜,还没将白濯那些破玩意儿收拾好。
衣裳白濯确实没带两件,但胭脂水粉样样齐全,都塞在了一个包袱中,白妈妈看着手上的小盒子,方才算是白担心了。
白濯心中藏了事,白妈妈一眼便知,她问是不敢问,只好在临走前交代了肖辞,将人照顾好,最好还能挖出什么来,多多益善。
乖巧聪明懂事的肖辞没有犹豫,一口应下。
此番肖辞遵父命前去江南篷州,同那处一祁姓商贾谈生意,暂定会在江南待一个月,故而东西并不少,还浩浩荡荡带了十个来识武的家臣,以免遭遇山贼,生出事端。
他经常出门,自然要多方考虑。反倒是白濯一身轻,拎包走人,上了马车就倒头大睡,不知天昏地暗。
白妈妈恨不得将人拉下来揍一顿,拿了个食盒给肖辞,“这是路上吃的点心,你们拿着,饿了就吃些。”
“好,谢谢白姨。”肖辞朝马车看了一眼,无奈地摇摇头。
白妈妈恨铁不成钢:“昨晚他太兴奋了,一夜未睡。”
“没事,我会好好照顾他的。那我们先走了。”肖辞上了马车,发现偌大车厢中,他能落脚的地方不过尔尔,其余的尽数被白濯给占了去。
白妈妈瞥了一眼,默默回含烟楼。
肖辞一巴掌拍在他的腿上,见他没反应,一把将那两条无处安放的长腿推开,自己也躺在了旁边。
肖府家大业大,对长子更是疼爱有加,出行的马车都是经过特别改造,车厢宽敞,还铺了一层厚厚的毛毯,躺上去松软舒适,丝毫不受马车颠簸的影响。
夏季放冰块,冬季塞暖炉,即便出行,也是畅快得很。
肖辞的队伍慢慢驶出京城,殊不知,他们前脚出京,离王殿下后脚便跟了上去。
篷州位临五国交界处,起到十分重要的贸易作用,现今五国鼎立,却也相安无事,天下太平。篷州归属苍倾国管辖,每年进贡贡品无数,巡视官员亦能从中捞取油水,故而每年巡视此地,朝中总是要争个头破血流的。
往年离王殿下不理朝政,巡视江南的职务被大皇子揽去,分派给了亲信,大皇子的人贪归贪,却也懂得分寸,办事中规中矩,挑不出错来,按理这事算是归到大皇子那处,可偏生今年朝中多了个离王,形势便大不如前了。
每年巡视江南人选都要在朝上争吵一番,事后跟苍倾帝各种自荐,折腾几日才能定下来的。可今年大皇子才提及,离王殿下便站出来,自请巡视江南,公然跟大皇子叫板。
有人是今年最有希望的人选,自然不服,站出来反驳:“殿下对朝中之事知之甚少,去巡视江南恐有不妥吧?”
他说得在理,却不知离王殿下就等人来反驳他。
离王殿下闻言掀起衣摆跪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先说自己年幼无知,需要历练,再说到自己多年不顾及百姓,贪图享乐,罪该万死。如今反省,这才想去民间走一遭,往后才能为民着想。于情于理,都将大皇子那帮人要说的话给堵死了。
原本打算开口的大皇子脸都绿了。
苍倾帝对乔央离的话一个字都不信,不过原本就有让他去巡视的意思,如今他自己争取,也省得再费口舌,当朝便让他去巡视江南。
私心深重的离王殿下十分高兴,打听到肖府出行的日子后,赶着安排随行的人,终于在同一日出发了。
而怀春心机少年万万没想到,他奔波月余抵达篷州,见到的并不是娇滴滴的白姑娘,而是见他一次打他一次的白昼兄长。
如今有多满怀期待,一个月后便有多悔不当初。